罗潇湘扶着红樱的手臂下了车,对离朱微微福身。“不知离朱姑娘府宅何处,奴家将来也好登门拜谢。”
眼见荼靡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离朱惊慌失措地摆摆手。“不、不、不用了,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哼!”碧桐瞪她:臭女人,污我家公子清白!
“哼哼!”离朱瞪回去:小屁孩儿,快把你家瘟神带走,别给俺添乱!
“哼哼哼!”碧桐再瞪:总有一天让我家红樱哥哥教训你!
“哼哼哼哼!”离朱怒瞪:总有一天让我家荼靡下药迷翻你!
碧桐刚要哼五声,身边一小孩高喊:“娘!你听!哥哥、姐姐哼哼的声音和咱家的大白猪阿花一模一样……”
大白猪?
离朱倒抽一口凉气,狠狠甩下车帘,挫败地钻进荼靡怀里。荼靡背过头去,不肯看她,肩膀抽搐得厉害。忘川更是毫无形象地捧着肚子在车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终于被忍无可忍的离朱一脚踹到门边……
马车又向前行了大约一刻钟,停在了一处高门大院前。两个清秀的小厮放好垫脚凳,又打起车帘,扶了荼靡和忘川下车。待到离朱的时候,她却单手一撑车板,自己跳了下来。
车外候着两名女子。其一身形俊朗、仪表堂堂,腰间别了柄佩剑,一袭宝蓝色丝绸长袍配着腰间的豆绿流苏宫绦,更衬得举手投足间的磊落光华,正是白云城李富春。
另一女子站在她身后,年约不惑,也是一身锦衣。虽然低着头,却掩饰不住眉目间精明的光和淡定从容的神色。
李富春跳过离朱,直接向荼靡拱拱手,眼中闪烁着柔光。“不知医仙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离朱心中不悦,下意识拉紧荼靡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荼靡看她像只护食的小狗,心底一甜,微微福了福。“承蒙白云城诸位大侠关照,荼靡与妻主一路平安。”
李富春愣了,视线终于落在离朱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便又移开,指着身后的女子。“这位沈秋实,是在下为贵府请来的管家,为人精明能干,府中大小事宜交给她,医仙尽可放心。秋实,还不见过医仙?”
那沈秋实上前一步,却先对离朱深深一揖。“老奴给主子请安。”随后才又给荼靡和忘川行了个礼。“老奴给夫人、公子请安。”
李富春一怔,又见荼靡满面笑意,心中暗赞这沈秋实不愧为老城主亲信,尤其在待人接物方面更胜她几分。她笑了笑,见天色已晚,想着少主还在等着回话,便拱手告辞。
荼靡几人自然不会留她,随了沈秋实进府。
这府宅靠近内城,与城墙相邻,三面临街,漆红的大门坐北朝南,外面摆了两只石狮子。府内三进三出,大门正对一面砖雕百寿图影壁,背后是青石板铺成的甬道。
甬道尽头有一正厅,用月亮门连接着后面的花园。花园四面环水、两侧明廊,分布着数间花厅,正中一垂花门,过去便是内院。内院又分为两个大院、三个小院、几十间房屋。
沈秋实待三人安顿下来后,就退下去准备晚膳。忘川和荼靡两个好奇宝宝闹着要参观新府邸,便由小厮带着去了。
反倒是离朱因为昨日失血过多、刚才又一直精神紧绷,此刻一沾床便沉沉睡了过去,连晚饭都直接省了。
连续赶了十几天路,不是露营、就是宿在马车上,如今有了柔软的床和温暖的锦被,她不知不觉把自己包裹成了一只巨大的蚕茧,睡得格外香甜……
睡梦中,似乎有人轻轻抚摸她的额头,温暖的手指带着陌生的力度滑过眉间、掠过睫毛、经过鼻梁,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轻轻摩挲。
好痒……
离朱喉中溢出一声低吟,覆盖在她唇上的手指也随之猛然一颤。
“荼靡……你的手……粗糙了好多……”她嘀咕几句,又翻身睡了过去,以致于没有听见房间中弥漫着的、那清浅而悠远的叹息……
李富春自那日离开后便再没露面,沈秋实尽善尽美地扮演着管家的角色,将府中事无巨细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荼靡和离朱想当然地占领了主院落,把另一处大院留给忘川。然而忘川却看上了与他们隔墙而临的小院,毅然决然住了进去。
三人休整了几天,便率领着府中下人对各自的居所展开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主院中翠竹全部铲翻,改种红梅,又引来花园里的池水修了一处小小的鱼塘,塘内植满睡莲,放着几尾锦鲤穿梭其间。至于房间内,则是把原本颜色淡雅的装饰统统拆除,换上了大红的纱幔和青色屏风。
忘川住的院落和相邻小院之间的墙壁被拆除,重新整合成一个大院。院内也引了池水,在其中一侧修建了亭台水榭,又种上柳树、芦苇和菖蒲。每有风过便沙沙作响,带来无限清凉。
全府上下足足折腾了一月有余,直到离朱驳回了荼靡关于建造一座假雪山的议案,才算告一段落。
顶着一张小花脸趴在桌边,喝一口小厮春桥巧手泡出的碧螺春茶,心安理得地享受荼靡的异性按摩,顺便考问忘川一个脑筋急转弯……离朱幸福地眯起眼,像依偎在壁炉旁睡觉的猫。
“主子,门外有一位罗公子来访。”沈秋实匆匆而来,眉目间带着一丝困惑。
“罗公子?”离朱微微睁开眼,正在休息状态的大脑一时不能正常运转。“哪个罗公子?我不认识罗公子啊。”
忘川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荼靡冷笑,手下加力,捏得她痛哼了一声。
“说是主子的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