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慕寒渊没有完全点透,云摇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杀了他”,是杀了恶相神魂。
“杀了我”,是将终焉本体在这个时空里彻底抹去。那样即便恶相神魂仍旧有心祸世,但没了每消亡一人则增长一分的终焉本体承载神魂,他也再做不到。
“两条路都很难,”像是看穿了云摇的艰涩,慕寒渊淡然说道,“但无论哪一条,只要师尊选了,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即便是后者。”
云摇怔然望着倚栏的慕寒渊。
那人自始至终轻描淡写,就好像他们所在说的并非是他的生死攸关之事。
“——不,还没到最后一步。”
云摇一栗,在这晒得人身热衣暖的日光下,抖落了一身寒冽气息。
她攥紧了奈何剑:“这世上人人可以死,人人都会死,从没有人真正天地同寿。但死应得其所,任何一条性命都不该被作为筹码或条件。就算要死,也要死个清楚明白——终焉宿命有何不可抗衡,恶相为何宁可付出天大代价也要以往生轮拨转时空、祸灭乾元——在弄明白这一切前,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不明不白地死了。”
“……”
在红衣女子轻而坚毅的话声间,慕寒渊似乎失了神,一动未动地望了她许久。
直到云摇察觉,不解地抬手在他眼前一晃:“你怎么了?”
“…无事。”
慕寒渊回神,垂眸而笑,“我只是想,兴许世上,只有师尊一人会这样固执地坚持着——”
云摇不满:“怎么算是固执了?”
慕寒渊温声续道:“所以,我和他也只有遇见了师尊,才会没有在三百年前就沦为恶鬼。”
“……”
陷在慕寒渊春山薄曦般笼下的眼神里,云摇怔在了原处。
直到一声剑唳挟着凤鸟怒鸣,撕裂长空,碎云如玉,直向着两人所在的茶楼一楼射来——
“刷!”
奈何剑在鞘,鞘尾一抬,蓦地拦住了那道刺向慕寒渊的剑光。
云摇惊而起身,拦在了慕寒渊身外,她回眸向栏下,望见了凌空怒目的凤清涟的身影。
“凤清涟,你做什么!”
剑光之下,惊得茶楼中民众四散逃窜,城门的戍卫也迅速结队朝这边赶来。
“何人竟敢在两仪城中作乱!?”
凤清涟正怒目以对:“该问这话的是我,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跟他坐在一处,莫非是将茶喝进了脑子里不成——”
话声未落。
两仪城的铁甲戍卫已经赶到茶楼下,迅速结成圈将凤清涟包围起来。
为首的守将虎目圆瞪,扫视茶楼里外:“哪来的杂毛鸟!竟敢在两仪城斗殴撒野?还有上面的那俩,给大爷速速下来受死,不然我——”
话声戛然而止。
只因茶楼一楼,一位玄袍墨发的清隽公
子像个儒雅无害的书生似的(),绕过身前红衣女子?()?[(),凭栏临下。
那张冷玉似的谪仙颜便曝露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