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城南善才街那座观音庙?嗯,我知道,说是那里的送子观音最为灵验,香火旺盛。你想着去,极好。”
“听说那里颇有些景致,我们陪着老太太一起去散散?”荀卿染往容氏身边挪了挪,眼睛却瞟了瞟齐攸。
“哈哈,我就不去了,让老四陪你,你们小夫妻去,多烧几柱香。”容氏道。
容氏和荀卿染就都看着齐攸。
“后天一早有差事要去城外,推脱不得,只怕不得闲。”齐攸沉吟了一下,方说道。
“若是这样,你就改天去,或者,叫上你二嫂和你一起去吧。”容氏道。
荀卿染和齐攸从宜年居出来,就有小童上来找齐攸,齐攸就说约了人练习骑射,又出门去了。
荀卿染想想回宁远居去也是无聊,想着齐家二爷出门去了,就让麦芽拿着容氏给齐二奶奶的衣服到石榴院来。
刚到门口,就有婆子接住,小丫头跑进去传信。过了穿堂,冬儿就从里面迎了出来。荀卿染一眼瞧见耳房旁边向风处的台阶下,跪着一个女人,正在那瑟瑟发抖。
荀卿染不过扫了一眼,就认出那女人正是昨天仗势欺人的小厮的媳妇,叫小青的。这样冷的天,只穿着单衣,而且是跪在瓷片子上。
“四奶奶见笑了,是个不懂事的媳妇子,砸了宴客用的琉璃盘,照着规矩,罚她跪两个时辰。”
齐二奶奶管理家务,这样的事情在所难免。荀卿染只是笑笑,自然不会说什么。
冬儿在前面引路,将荀卿染请到西次间。一进屋,就是扑鼻的香气和热气,齐二奶奶穿着家常的银红袄子,站起身请荀卿染到炕上坐。
荀卿染叫麦芽把袄子递过去,传达了容氏的话。
齐二奶奶接了袄子道谢,“老太太总是惦记着我。这两天事情多,身子也有些不舒服,观音庙我就不去了,我给弟妹安排车辆,弟妹记得替我上柱香。”
齐二奶奶脸色发暗,嘴唇泛白,看着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屋里这样暖,她依然抱着手炉暖手。荀卿染心知她必是葵水又来了,才会如此,便不理会。
“昨个咱们在你娘家玩的好好的,不巧二爷回来,立等着我找东西。我想多玩会子都不成,只得先回来。”
“谁让二嫂是这样能干的人那,只好能者多劳吧。”
“唉,你别臊我了,我不过是个操心的命。倒是让弟妹受了委屈。旺财家的后来才跟我说,弟妹的马车在半路上坏了,害的弟妹在外面等了半天才回来。我就骂那旺财家的,早该来回我,我亲自去接弟妹。让弟妹受委屈,这都是我的过错了。”
“马车突然坏了,谁能想的到。怎么能怪到二嫂头上,二嫂莫这样说。”
“好在是在咱们府后巷,都是府里的人……”齐二奶奶道。
“是啊。正好我那陪房一家就住在那,在她家坐了一会。”
“是佟家的?”
“不是,是陈德家的。改天还要让她们一家来给二嫂磕头。他们一家原来在庄上,几十号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如今跟了我来,二嫂即刻就安排了房子给她们,她们都念叨二嫂的好。”
陈德家的房子,是荀卿染知会了齐二奶奶,齐二奶奶做了一份人情,安排了个小院子给他们。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处房子。”齐二奶奶笑道,“毕竟是奴才家里,我知道弟妹是不肯摆架子的,这府里的奴才也有不少没有眼色,胆大欺主的,弟妹可曾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我说,我给你做主。”
齐二奶奶这话题一直往某个方向引导。荀卿染想避开都不可能,那么就顺其自然,消了她的猜疑好了。
“我带着好几个人,能有什么委屈。那周围人家都无声无息地,想必都在府里当值。还和二嫂说,我那户陪房,心肠极软。两个孩子也是受过苦的,和我说起乡下,有人没有屋住,冬天冻死的人不少。那孩子还说,她娘收留了个没地方住的老人。我就想,她这才刚有房子,就会周济别人了,这也是她们心善。我今早就想着,不如我也行行善,陈德家的跟我回,那老人已经让人接走了,说是找到地方住了。”
齐二奶奶听荀卿染这样说,眉头舒展了些,也就不再多问。
冬儿从外面进来,在齐二奶奶耳边低语了几句。
冬儿的样子似乎有些焦急,齐二奶奶听了冬儿的话,脸色也更加不好看。
荀卿染瞧在眼里,就站起身告辞。
齐二奶奶对冬儿使了个眼色,冬儿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弟妹别急,我知道弟妹针线好,这有两个花样子,弟妹帮我瞧瞧。”齐二奶奶拦住荀卿染,让人从里屋取了件绣了一半的帕子来,向荀卿染讨教针线。
荀卿染便知现在她不方便出去,也就顺势坐下来。约过了半盏茶时间,冬儿又端了热点进来,荀卿染低头取了块点心,眼角瞥见齐二奶奶和冬儿两个交换眼色。
荀卿染两次起身告辞,齐二奶奶这次并不深留,打发冬儿送荀卿染出来。
从屋内走出来,耳房旁边台阶下跪着的人不见了。青石板上瓷片子也早收拾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大片水迹,似乎刚刚刷洗过。荀卿染尽量不去理会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