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离步行街入口大约还剩一公里路,苏翼身着白袍,从容镇定指挥救护车上的随行医护人员将该准备的医疗器具准备好。他看了看手表,坚毅地望着苍茫夜色,要加速,必须要加速。
头部轻微震荡出血,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据说那位病患是故意撞石头,用了十成十的力量连撞许多次,必定是一心求死。若是没有及时救治,只怕性命不保。身为医者,见过太多生老病死,手上亦解剖过死人的尸首。但苏翼永远无法抹去,病人在失去最后一丝生命时,他那心如刀绞的感觉。丰院长曾经说过,做不到看淡死亡,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救护车急速向前驶去,突然,寂静的夜中车底一声闷响,整辆车子竟歪斜着向路边撞去。车里的人和医疗器械全都朝一边歪,司机紧急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刺得人耳膜鼓胀。但,最可怕的不在此,而是倘若撞上墙面,整车的人非死即伤!
可就在救护车即将撞上去的那一刻,不知是刹车起了作用,还是注定他们命不该绝,车子竟奇迹般地停了下来。除了车轮在剧烈摩擦下热烫冒烟之外,全车没有任何损伤。司机惊魂未定,身子伏在方向盘上,脸色青白无比。苏翼当即跳下车去,检查车轮情况,原来,前车轮被硬物扎破,才会导致车辆失控。
苏翼果断下令:“车没法用了,把器具取下来,步行,要快!”
其他医护人员怔了怔,苏翼并非他们医院的医生,但他们都听过他的名头,知道他是丰院长极为器重的人。今夜本是连医生当值,本应是她来,可谁料今晚的急诊极多。半小时前高速路上发生一起事故,重伤病人蜂拥入院,连医生忙不过来,其他医生也纷纷赶了回来。若非连医生请了苏翼过来助力。只怕他们几人还没法子特特赶来救一个自杀者。
他们与苏翼只有几面之缘,平日里见他温润和祥,应当是个软性子的人,却没料到出了事所有人都慌乱无措时,苏翼竟如此果决。那不怒自威的气度让人不由自主顺从他的指令,因为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说:听他的,不会有错!
所有人一路小跑,原本走路至少20分钟的路程,竟10分钟跑完。终于抵达步行街那家银行门口,只见几人按住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其中一人用衣服裹住那人的额头,企图帮他止血。可那男子流血太多,石狮前的路面竟积了个一个小小的血洼。
杜学明已经流血过多,虚弱无力,动弹不得了。苏翼连忙过去。查探他的情况,额头伤很重,皮肉早已撞烂,头骨隐约可见,人也只剩下极微弱的一口气。苏翼立刻做了初步的止血工作,将氧气罩准备好,命令其他人将杜学明抬上担架。
就在这时。杜学明突然睁开眼睛,挣脱医护人员的搀扶,用力往石狮子坐下石墩的尖子上撞去!
这回,没救了。。。。。。所有医护人员满脸惊诧,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看到,但都认定杜学明没救了。苏翼却神色镇定。吩咐大家按照秩序,将杜学明送进出步行街。
“没到最后一秒,任何一条性命,都不能放弃!”苏翼攥紧了拳头,虽自知不是仙人。注定还会面临死亡,但只要尽力便还有希望,这是人类的宿命,也是人类的希望。
苏翼一直不能理解为何有人会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死过一次的话,是不是就懂得珍惜了?那么,他便有义务将他们拯救回来,让他们在死过一次后,看到生的可贵。
他转过头,望向那一摊鲜血汇成的水洼,朦胧的月光洒在上面,竟照出一个人影。他心里一惊,朝楼顶望去,却只看到空旷的天幕和漆黑的楼,半个人影也无。他不再拖延,一边往回赶,一边打电话到医院联系手术室。
楼顶天台上,纤瘦的人影屹立其上,如同暗夜鬼魅。
许青鸟望着苏翼一行人离去的方向,紧皱着眉头,气息微喘。十五分钟前,她捡了颗铁钉等在路口那边,只等救护车一来,便用红光将那铁钉扎入车轮。没想到车辆行驶车速太快,突然的爆胎竟让司机反应不及,无法控制方向盘,直直往路边石墙撞去。许青鸟要的是杜学明的性命,从未想过伤及无辜,便立刻用红光缠绕车身,硬生生将其停住。
本以为医护人员在此惊魂时刻,必定要缓一缓神,才能有所行动,这样一来,也为杜学明的自然死亡拖延了时间。岂料苏翼。。。。。。又是苏翼,竟在此刻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重振旗鼓,甚至将救援时间缩短了。
许青鸟心知事情有变,立刻从小路包抄,用红光牵引上了楼顶天台。她素来不喜跑步,这番情急奔跑,又累又喘。幸好赶上了,高度优势之下,她可以纵观全局。她不能让杜学明有被救活的机会,便再度控制杜学明,让其撞上了石尖。石尖如今已经深度刺破头骨,杜学明没救了,可又是苏翼!
苏翼,每次都在她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每次都险些坏了她的大事。几乎在索尔市的每个医院都看得见他的身影,他不过是个实习医生,正式的身份依然是学生,究竟如何做到这些的?周杰伦唱“牛仔很忙”之后,便有许多人爱造句,这个很忙、那个很忙。可现在许青鸟心中只想讽刺一句:苏翼很忙!
身后传来阴恻的一声询问:“他死了吗?”
“还没,”许青鸟回答,“魂魄还未脱体,不过应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