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秦老板又得知,王春林已经把家里仅剩的一点钱拿到赌场上去了,而且不知道他去了哪一个赌场。他让伙计把三儿带到店里,安抚好她,又派人到县城里的每一个赌场寻找王春林。傍晚时分,秦老板的伙计在城东的一条小巷里找到了刚从赌场出来的王春林,把他强拉了回来。
第三十六章 疯狂的赌徒生活
王春林得了钱,给三儿留下了一块,就轻快地飞奔出了家门。三儿望着匆匆离去的王春林,心里的惆怅冒了出来。王春林这一出门,又是几天没有回家,三儿只得用这一个银元给自己买了点吃的东西,实在无聊的时候,她就找到姑姑彩霞家,找表哥虎子玩,在虎子的呵护下,她开心地度过失去母亲,没有父亲的日子里,直到王春林从赌场里回家,发现她不在家,找到这里,把她带走。三儿在被王春林带走的一刹那间,虎子用憎恨的眼光看着他的舅舅,王春林恨不得有个缝钻进去,幸好他带走三儿的时候,彩霞一家没人在家,否则,他得到的将是一顿好骂。
第三十七章 赌徒家破生自亡 小小女子徒悲伤
也许是宿命,王春林卖了三儿后,心情并不好受,刘大锤知他身上有几个钱,总约他出去吃喝,免不了还要到赌场上去转一圈,可去一次输一次,加上身上没有钱,穿得也不像样,赌场老板也不欢迎他们。末了,王春林心情郁闷,每日借酒浇愁,却愁上加愁,一头黑发很快就花发凌乱不堪,加上不修边幅,人显得苍老起来,到外面去揽活的时候,人们都嫌他年纪大,不用他。他干脆自暴自弃,变得邋遢无比,远远看去,就一个乞丐,刘大锤出去逍遥的时候也不再来招呼他了。到了这种地步,王春林才想起自己曾经幸福的家,郁闷更加浓了起来。他每日用最少的钱买一些最低档的酒回到自己住的那个角落里,自己灌自己的酒,终于把自己灌得醉来不醒人事,见了阎王。见王春林睡在地上,两天来都是一个姿势,从外面回来的刘大锤起了疑心,他走过去,用手在王春林的鼻子前探了一阵,他惊叫起来:“快来人了,王春林死了!”听见叫声,城隍庙附近的乡亲都凑了过来看热闹。有人提议,让刘大锤去找三儿回来给王春林送殡,刘大锤说想了半天,回答说:“也只有这样了。”说完,他就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众乡亲实在看不下去,可大家都是穷人,也没有钱,只得用一张破得不能再破的苇席裹了尸体,抬到北门山上软埋了,也没有一个端灵位的人。见三儿回来,众乡亲热情地说要带三儿到坟前磕个头,可三儿却没法抽出身来,好像北门上的那座坟离这儿有十万八千里,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爹娘了!
第三十八章 翠儿三姐妹团聚喜事连连
俩人正说话,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的伙计一见她俩就乐了:“今天是神了,你们是约好的,还是血缘的关系,你们姐妹仨都聚齐了。芬儿在隔壁敲门,被我叫过来了,就在后面,带着孩子和她男人呢……”说话间,三个人已到了跟前,姐妹仨一见,都傻了,半晌才抱在一起,高兴地哭了起来。又把分别后各自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三人都哭得天昏地暗,旁人听了也不禁流下了泪,周家父子喉咙里哽咽得像堵了什么似的,看姐妹仨相聚也不容易,实在不好意思催翠儿上路,就压住心里的那份急,听她们一旁叙旧。眼看太阳偏西,姐妹仨一同到了北门上,在父母的坟前跪下,痛哭起来,哭声凄惨无奈。三人泪眼迷离地磕完头,就在北门分了手,三儿回去干活,芬儿一家正好与翠儿要走一段路,顺势搭乘周家的马车上路。原来,芬儿一家在咸阳城里经营着一个小饭馆,勉强维持一家的生活。
第三十九章 神秘温馨的周家生活
晚饭后,翠儿在厨房里帮着全枝收拾碗筷,全林进来点亮一支马灯出去了,和他一起出去的,还有他爹。在翠儿来到这个家的的日子里,她处处感觉到这个家跟别的家庭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她是无法说清楚的,她想过要问全林或全枝的,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问,自己只要知道这家人对人都很友善,都很平易近人就行了,至于全林和他爹是什么身份,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全林一家对她及她的姐妹都很好。一次,翠儿因为要找全枝帮忙做事情,正好撞到全林和他爹说话的当口,她听见全林爹说出了一个词语叫“中共中央”。她曾经听汉中城里的小梅提起过,还知道这个组织和国民党政府是对立的,富贵当年就是因为打共产党的队伍才把她送回乡下的……他们父子俩是共产党的人?翠儿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她觉得,如果共产党人对老百姓像周家对她那么好的话,那么,天下的穷人就有希望了……可一想起富贵他们曾经惊动那么多的部队去围追堵截共产党的队伍,觉得共产党人的处境太危险了,难道全林他们自己不知道吗?如果他们不知道,又为什么在晚上才在一起活动呢?
第四十章 保长的警告
翠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在举行婚礼的前几天,保长来了,爬山涉水的,喘着气,拄着一根拐杖,他找到了全林爹,跟他在一起咬了半天的耳朵,最后,他说:“全林爹啊,看全林就要办婚事了,咱就消停点,不要让那伙人说三道四的,我也不好交差,你一家子也不安生。我看你们一家子老实巴交的,不像是赤匪,可我还是很担心呐!”全林爹笑着说:“保长,你看咱这模样,像吗?你说咱一个老实巴交的山里农户,农忙侍候田地里的活,农闲到山里打打猎的,谁也不挨谁,咋就说咱是赤匪了呢?赤匪,人家要我们这样的吗?”保长讪讪地笑了笑,摸着花白的胡须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你安生,我也安生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们忙,我这就走了。”刚走两步,他又转回身来,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银元,递给全林爹说:“孩子就要办婚事了,就算是我对孩子婚事的祝福吧,你收下,莫嫌少。”全林娘留保长吃饭,保长说:“最近,赤匪闹得厉害,上头催得紧,村公所的事多得起绳绳,不得消停哦,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这就回去,孩子的喜酒,我是喝不成了,抱歉得很,抱歉得很!”说完,他匆匆离去。
初七早晨,全林天不亮就起了床,他爹送他出了门,他提着马灯行走在山间小路上,走得是那么轻快,那脚步里充满了欢乐。他想大声唱一首歌,却又怕自己一唱歌就耽误了行程,于是,他决定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亮亮嗓子。他加快了脚步,山头在他身后变得越来越高了,黑乎乎的山头随着天色渐明而有轮廓,只是还分不清它是什么颜色的。全林按照惯例,下得山来,租了一辆马车,往汉中方向而去。马车奔驰着,全林的马鞭轻轻地在空中飞舞着,看似要落到马背上,却在空中划着圈。他打着口哨,脸上的笑容和清晨的阳光同样灿烂。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是不假,他实在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这份兴奋遮藏起来,变得老成熟练。他的马车超越了一辆又一辆与他同向的行车,一种胜利的喜悦从他的心底里冒出,在朝阳里,他黝黑地脸庞变得红润起来……他一路赶进汉中城,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吃早饭,径直就往一个皮货店里去了,老板见是老主顾,见他又是如此激动,于是就问道:“小哥今天这么高兴,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吧?”全林搔搔脑袋,腼腆地说:“不是,是你们城里的姑娘太会打扮了,逗得我两只眼睛看都看不过来。你看嘛,哪个不漂亮嘛?”老板被他这么一说,也乐了:“小伙子有意思,有意思。不过,我们天天看,也就不觉得好看不好看了。在这年月了,能有心思看姑娘的,也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咯。”全林奇怪地说:“怎么,老板不想再娶一个?”老板嘿嘿笑了起来:“再娶一个,娶一个,再添上一群孩子,难哦。”他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检查全林带来的山货:“你这次带来的货很好,我在以前的价格上再给你添两成,以后,你的货就不往别处卖了啊。”全林轻快地回了一声“好嘞!”老板在算盘上拨弄了半天,给了全林二十来个银元,告戒说,一定要收好,不要丢了辛苦钱。收起钱,全林赶着马车去了秦老板的饭店。
第四十一章 温馨的婚礼
翠儿正生气,全枝进来她都不知道。全枝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也许是因为寂寞,孩子有些扭捏起来,闹着要出去,翠儿这才抬头,看见了全枝和她身后的一对母子。她惊奇地站起身来,高兴地跑到他们跟前:“姐,你来了?”那少妇笑道:“妹妹的婚礼,当姐姐的哪有不来的道理?再说,你公公今儿一大早就到我家了,把我们一家子都接来了。”翠儿明白自己错怪了全林一家了,她转身问全枝:“妹子,你告诉我,你哥是不是去汉中接三儿去了?”全枝笑着说:“我哥是去汉中了,可去干什么,我就管不住咯。”说完,她退出了房门,留下王家姐妹和一个小男孩在屋里说着话。芬儿把孩子放在床上,翻看着翠儿做的手工,她说:“你什么时候学的?”翠儿苦笑着说:“被逼着学的,在李家。”芬儿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那两块红色盖头上的凤凰,转身问翠儿:“怎么是两块盖头?”翠儿指着一块色彩稍微暗淡的盖头说:“这是咱娘的手艺,是我被塞进李家花轿时顶的那块,它可是娘留给我的最后一点东西了。”说着说着,姐俩都落起泪来,芬儿一边抽泣,一边说:“你说,咱娘要是在的话,看你嫁了这么一个实在人家,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哩。”翠儿看了一眼姐姐芬儿说:“可能这就是人家说的苦尽甘来吧。咱娘如果活着,我就不会受富贵娘的折磨,当初,富贵也到家里去寻来着,因为找不着,所以才把我送到乡下的……”芬儿怔怔地看着妹妹,突然她醒过神来,说:“你还舍不得李富贵?不要忘了,是她把你卖给全林的!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惦记着他干什么!”翠儿这才说:“你以为我认为他是好人吗?只是我跟了他四年,他并没有跟我那个,他带着我就是为了护我。后来,他奉命到前线去打仗,去找咱娘家里的人又没找着,没办法,就把我送到乡下。在他娘的手里,我经过了九死一生,可他在外面却有了别的女人,回来见我已不成人形,倒死不活的,就张罗着把我卖了,这才到这里。幸好,这一家子是好人,想尽办法替我医治,你们才看到今天的我……我怎么会惦记那个人呢。不会的,我还想着和全林过好日子哩。”
姐妹俩在屋里说着话,做完手工的翠儿逗着姐姐芬儿的孩子,笑容满面的孩子和着姐妹俩的谈话,充斥了温馨小屋,惹得全林的兄弟姐妹们都眼馋起来,光愿意上前插上一、两句话。傍晚时分,全林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很着急的样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怪异,一边走还一边四处张望,稚嫩身子上穿了一件不是很合体但还算体面的衣裳。见全林回家,身后跟了个女孩,全枝猜想,这可就是翠儿的妹妹三儿了,她认真地打量了来人半分钟,心想:姐仨都漂亮,可还是翠儿最漂亮。她没有直接去迎接客人,而是跑到翠儿住的屋门口,喊了一句:“翠儿姐,快来看,谁来了!”翠儿和姐姐正逗孩子玩,笑得正开心,没有听见全枝在喊她。全枝见她俩没动静,提高嗓门又来了一句:“你们俩高兴得连妹妹都不要了吗?你们来看,谁来了!”翠儿停住了笑,站起身来,和芬儿一起抱着孩子爱全枝的带引下走了出来。翠儿和芬儿正要问全枝人在哪里,翠儿却被一双稚嫩的小手捂住了双眼,让她不能看见是谁在跟她捣乱,过了好一会儿,见姐姐不来救她,还站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笑,她猜出是谁来了:“三儿,是你吗?”女孩拿开手,笑着说:“我还以为二姐要做新娘了,就忘了还有个妹妹了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她转过头来问抱着孩子的芬儿:“大姐,你比我还积极哈,什么时候到的,怎么,还不让小家伙叫我小姨吗?”芬儿蕴怒道:“死丫头,明明是你来迟了,还说我积极,你说说,我和你二姐什么时候忘过你,就你话多,你行,你自己让孩子叫你姨。你二姐还帮我看过半晌孩子,你呢?”三儿嬉皮笑脸地走到芬儿和翠儿面前:“俩大的,欺负我这个小的,我……我就欺负比我更小的……”说着说着,就挠孩子的痒痒,她这一挠,把孩子弄得咯咯地笑,站在一旁的全林,默默地看着这姐妹仨说闹,高兴得忘了进屋。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天色也越来越暗了,山里的风从山涧里掠过来,近处的树全都点头哈腰,远处的山在夜色里渐渐隐去。大家点上有风罩的大马灯,找一张桌子坐下,说说笑笑地,等着厨房拿饭吃。翠儿刚要领着妹妹和姐姐一家坐下吃饭,全枝走到她身边,半掩着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站起身来,对芬儿一家和三儿说:“咱可得把这张桌子让出来,到别的地儿吃了。刚才是全林的妹妹全枝,他说,家里单独给咱做了一桌饭菜,可要等一会儿才能吃,孩子饿了,咱家先喂他吃,好不好,姐?”转身又问坐在一旁的年轻人:“姐夫说,好不好?”那年轻人笑笑说:“你们没意见,我也没意见。”五人下桌,姐妹仨形影不离,说个没完。全林见翠儿姐夫一人在一旁傻站着,想说什么却又插不上话,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俩人也就离开了哪个尴尬的境地,全枝端着一个碗,碗里有半碗饭,饭上面顶着许多肉和菜,她进了翠儿的房间,把碗递给了翠儿,翠儿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臊得全枝赶紧出了门。翠儿把碗又给了芬儿:“姐,先喂孩子吃饭吧,孩子饿了,刚才见咱下桌,哭得那么伤心,想来是饿了,你就先喂孩子吃吧。”芬儿转过头来左顾右盼地往门外瞧了瞧,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或人,摇着头说:“只有这样了,你姐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翠儿笑着说:“这里,他能跑哪里去,黑灯瞎火的,看都看不见,我跟你说吧,肯定是全林把姐夫领走了……”芬儿奇怪地看着翠儿:“你怎么知道是全林领他走的,你是不是看见了,还是你故意让全林……”翠儿委屈地说:“我可没有让全林干什么啊,我只是猜想,你俩动脑筋想想,姐夫第一次来这里,人,认不到几个,路,路不熟悉,黑灯瞎火的,走出去,不迷路啊?想来,姐夫也不会一个人出去溜达,也只有全林啦……”三儿一边听一边点头:“大姐,我觉着二姐说得有理。”芬儿一边喂孩子饭,一边说:“好了,不说他们了,我得喂孩子饭哩!”她一边喂孩子饭,一边逗着孩子说:“小宝,你二姨就要做新娘了,好不好?你三姨羡慕得不得了,可没她的份,急得她呀……”三儿起身跟芬儿打闹起来,小宝咯咯地笑,翠儿接过碗,一边喂小宝饭,一边说:“一个大疯子伙着一个小疯子,疯得来,孩子都不喂了,他们不喂,二姨喂小宝,好不好?”小宝用幼稚的童音回答说:“好——”
姐妹仨好像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永远都能找到话题说。天色越发黑得浓了,没事干的乡亲开始离去,翠儿有些坐不住了:“这说要单独跟咱开饭,都到这时候了,怎么还没个影呢?”她正猜疑间,小宝的父亲回来了,后面跟着全林,全林一进门:“好家伙,你三人从一见面开始到现在,嘴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