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卿摇头:“我的手下是一群饭桶,我正要为此事去花园拜访,可巧你就来了。想必你们一定大有宰获。”
杨相晚脸上罩起一层愁云,叹道:“我弟弟总算打探到易豪的一点消息。原来他们脱逃后,便投奔到易顺满部下,在湘西数县游动抢劫。近来,他们听说赵恒惕将调兵入湘西剿匪,又消声匿迹,还暗中策动溪百姓联名写万民血书,要求省府调兵进剿张云卿、朱云汉、张顺彩。”
张云卿大吃一惊,说:“我才从张光文家回来,他也谈到赵恒惕要来湘西剿匪,如果万民血书呈到省里,我们岂不成了首剿对象?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商量一个对策。”
杨相晚道:“我来贵府正是要与你商量对策。你近来与刘异可有联络?”
张云卿叹道:“风声太紧,他说不宜找他。万一有事,他会及时通知。”
“你犯傻了!”杨相晚道,“这是他的推诿之辞,目下连他的主子陈光中都三心不定,不知该倒向哪一派,他哪会顾你?如果你敢冒险闯进他家,备上一份礼物,或许他会把一些内幕秘密透露给你。不过,你去他家要找个借口,显得名正言顺一些。”
张云卿想了想:“他的女儿过一段时间可能要出嫁。”
“甚好。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是日深夜,张云卿骑枣红马驰向武冈城,马由迎春客栈照料,用旧办法叫开城门,悄悄来到正南街刘异家中。
刘异见了张云卿,惊问道:“你又来干啥?难道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
“没有忘。近日风声很紧,听人说有人向省府呈送万民血书,要求发兵打我。反正自从走上这条路,生死早置之度外。惟一遗憾的是,令爱婚期在即,这个礼数不能少,因不敢在那天出现,以免总队长受到牵连,故提早过来,送份薄礼,聊表心意而已。”说完,从包里取出大洋八百八十八元,翡翠玉手镯一对,金戒指两枚,金钗金簪各一对,金耳环一对,杭州上等纺绸一匹。
刘异见了,立即将他拉入卧室,屏退小妾,问道:“关于万民血书之事你是听谁说的?”
张云卿道:“真人面前不言假,实不相瞒,武冈四处我都派有耳目,是他们打探来的。”
“你还打探到什么?”
张云卿反问:“那份万民血书在哪里?”
刘异道:“在赵融手里。这东西对你很不利,一旦呈送到省府,经《大公报》发表,定会要激起公愤,到那时,哪怕你有一万条命,也休想保住!”
张云卿感到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刘总,你一定要救我!”
话分两头。却说易豪击退张云卿第一个回合的进攻后,知道他迟早会回来,故立即采取防范措施。他也估计到张云卿会用火攻,更怕对方用煤油烧寨。他派出不少寨民每天在驿道上扮做过客,侦查是否有煤油进来。结果,只发现有贩酒的增多。谁想正是这些所谓的“酒”,给陈家寨带来灭顶之灾。
幸好易豪事先做了另一步防范计划,他备了几十条棉被,用来裹身高空跳潭。二十多杆枪则用竹筒绑好先扔下崖底深潭。如此,既救了本部五十余人的性命,枪械也没有损失。
下一步是何处安身的问题。易豪估计,张、朱、张三股势力必将穷追猛打,惟一的办法是投靠另一股势力。
当时,湘西境内土匪虽不下数百股,但五六十人以上的不足十股,其中朱云汉、张顺彩、张云卿乃是最大的三股。再往下排,便是经常盘踞西北乡黄茅枫木岭一带的易顺满。
有史以来,武冈匪患最出名的是枫木岭。这里是武冈通往绥宁的交通要道,山高林密,山洞多,便于躲藏。
枫木岭的土匪以凶残出名。他们抢劫的方式是不问青红皂白,把先抓到的几个人杀了,剖开腹部让肠子拖在地上,再把手、脚、头砍下,挂在路旁的树上……后边路过的人见了这阵势,没有不胆寒的,也就老老实实交出所有财物了。如查出敢于藏匿不交者,就把一株有弹性的小树弯下来,再割开该人的直肠,用铁钩钩上系在树尖上,利用弹力把肠子全部拉出来,让受害人在痛苦不堪中慢慢死去……据说,枫木岭上的土匪有吃人心、剥人皮的习惯。“枫木岭”这三个字在湘西南一带是令人寒栗的咒语,凡小孩不听话,只要说一句“枫木岭上的来了”,小孩就不敢啼哭。
有史以来,枫木岭也常有火并事件发生。为了争夺地盘,土匪对土匪的残害比对过路人更甚。目下盘踞枫木岭的匪首易顺满在击败并俘获他的最后一个劲敌时,把他绑在枫木树上,用利刀剖腹取出心脏,当众生吃。此举震撼了他的每一个手下,亦令湘西绿林对他刮目相看。
从前,武冈至绥宁必经枫木岭,故此地土匪十分猖撅,人数也多。到明末清初,吴三桂与清兵在武冈城开战败北,被清兵追至雪峰山,吴三桂不敢从枫木岭通过,另在离此路十余里的山口桥进山开了一条路,爬至半山,上面被一尊巨石挡住,后面追兵将至。情急中,吴三桂手挥大刀,在巨石上砍了七个阶梯,让士兵过去。当时,两军交战死伤若万。清兵入城后血洗三天,无辜百姓死者不计其数,人血染红了资江。为记住这段惨痛历史,当地百姓把吴三桂砍过的巨石取名“七步石”,并在巨石下建一座庙取名“半山庙”。这两个地名一直沿用至今。
自从“七步石”通路之后,不少惧怕枫木岭土匪的商客都绕道,致使枫木岭的过路客大大减少,从而也影响了土匪的发展空间,故易顺满经常只有四五十名手下。
闲话少说,易豪走投无路,决定投靠易顺满,一来一笔难写两个“易”字,二来易顺满以歹毒闻名绿林,朱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