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们马上回来么?”
张云卿想了想,说:“先把手枪排弟兄叫上来,其他弟兄等一段时间再说。朱云汉、张顺彩为什么还没有联络上?”
张钻子答道:“虽说张湘砥回省城的消息已经传开,但事实上他的两个骑兵连仍经常在雪峰山一带追剿,所以,一直未能联系上他们。不过,据我估计,他们也在找你,说不定,已经和嫂子接上头了。”
张云卿挥手:“下去吧。手枪排的弟兄上来,都不能空手。大米、肉、油盐之类,越多越好。”
张钻子走后,张云卿对几位骨干说:“从现在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随便一些,我去办点事就回来。”
张云卿起身离座,径至大殿,悟了和尚正在坐怀不乱地闭目念经。
“师父??”张云卿拖长声音,“这里闹蛇精,小和尚都走了,你难道不怕么?”
悟了和尚仍闭目道:“生就是灭,灭就是生,生生灭灭,顺乎自然,何足惧哉。”
张云卿干咳一声,道:“我不懂佛,也不想懂。不过,我觉得这宝刹最适合立寨,如果我想借用,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贫僧大限已到,也带不走世间一切,今日连这件臭皮囊都是好汉你的,你又何必如此多礼,向贫僧讨借?”
张云卿点头:“说得好,果然是位明白人!不过,还有一句话我不曾理解,想向师父讨教??何谓一山不容二虎?”
悟了道:“好汉勿多心,贫僧并非贪生之徒,空门中人,早已彻悟生死。”
张云卿目露凶光,枪口顶住他的额头道:“你既已彻悟生死,为何还赖在这里?”
悟了睁开眼,叹道:“贫僧不走,乃事出有因,我那十位徒弟如今暴尸荒野,实为不雅,好汉若能掩埋他们,遂贫僧一愿,死而无憾。”
张云卿冷笑:“如此看来,你还是没有彻悟,这不过是托词罢了。”他把枪管从悟了额上松开。“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还得用你做做摆设。不过,你敢乱说乱动,我随时送你上西天!”
悟了又把眼睛闭上。
“还有,你也不能白活,我有十位弟兄要拜你为师,念念经什么的,这观音庵仍得和从前一个样。”
张云卿回到禅房,尹东波问道:“老和尚被你杀了?”
张云卿摇头:“他还杀不得,要用他摆摆样子,掩人耳目。”
尹东波皱眉道:“光他一个和尚也难以掩人耳目呀。”
“我自有安排,等手枪排的弟兄到齐了,再挑十位机灵一些的扮成和尚。”
尹东波展开眉头赞道:“如此甚妙,满老爷真不愧是智多星!”
次日,张钻子、蒲胡儿及手枪排的二十多位弟兄扮成香客来到观音庵。每个人或肩挑或手提,带来不少吃用之物。当天,手枪排排长钟雪华从手下挑出十人,剃了头,穿上僧衣,跟着悟了和尚一起去大堂念经。
安顿下来后,很快又是年关,张钻子虽然每天都下山,因不敢进城,也打探不到有价值的情报,朱云汉和张顺彩他们,也一直没有联络上。为此,张云卿常常紧锁眉头。
1925年农历十二月十五,这是本年度最后一个朝拜日,四乡香客络绎不绝上山烧香拜佛。
下午时分,多数香客都下山走了,但大堂内仍香烟缭绕。打坐了大半天的钟雪华感到双腿麻木,准备起身休息。他回过头,见大门口有一位似曾面熟的香客也在看他,他认出了对方,惊喜地叫道:“杨先生??”
杨相晚也认出了他,连忙摆手,示意他不要大叫。钟雪华走近,压低声音道:“你终于来了,满老爷每天都在叨念你们。”
杨相晚亦压低声音:“我也总算找到你们了,满老爷呢?”
“你随我来。”钟雪华在前面引路,把杨相晚领到后院的一间木屋前,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蒲胡儿探出头来,认出杨相晚,向里面叫道:“顺路,杨先生来了。”
张云卿闻讯从内室走出,与杨相晚相见,两人拥抱:“盼星星,盼月亮,今日总算把你给盼来了。张顺彩呢,有消息么?”
杨相晚点头:“进去慢慢说,香客还没走完呢。”
钟雪华退出,蒲胡儿掩上门,杨、张二人走入内室,甫坐定,杨相晚开口道:“顺路兄,你好大胆子,张湘砥、易豪正满世界找你呢。”
“张湘砥不是给赵恒惕召走了么?”
“哪里,他跟赵恒惕翻脸了。山高皇帝远,赵恒惕本欲遣兵进剿,可如今他也自身难保。”杨相晚说。
“此话怎讲?”张云卿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