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层高楼辉煌的灯火里,只是身上那件水红色的衬衫,鲜明得融不进薄黯里去。
一会儿,也就看不见了。
卡特林娜码头满满的停泊著各色各样的轮船,去对岸丹娜丽芙岛的轮渡在岸的
左边,售票亭还没有开始卖票,候船的长椅子上只坐了孤零零的一个老年人。
我下了车,低低的跟老人道了夜安,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还没来,已经七点多了。”老人用下巴指指关著的售票窗口,搭讪的向我说
。
“也去对面?”我向他微笑,看著他脚前的小黑皮箱。
“去儿子家,你呢?”他点了一支烟。
“搬家。”指指路旁满载行李的车又向他笑笑。
“过去要夜深罗!”
“是。”漫应著。
“去十字港?”
“是!”又点头。
“到了还得开长途,认识路吗?”又问。
“我先生在那边工作,来回跑了四次了,路熟的。”
“那就好,夜里一个人开车,总是小心点才好。”
我答应著老人,一面舒适的将视线抛向黑暗的大海。
“好天气,镜子似的。”老人又说。
我再点点头,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打哈欠。
一天三班轮渡过海,四小时的旅程,我总是选夜航,这时乘客稀少,空旷的大
船,灯光通明,好似一座无人的城市。
走在寒冷的甲板上,总使我觉得,自己是从一场豪华的大宴会里出来,那时,
曲终人散,意兴阑珊,此情邦景,最是令人反复玩味。
黑夜大海上的甲板,就有这份神秘的魅力。
等船的人,还是只有老人和我两个。
远远的路灯下,又晃过来一个人影。
老人和我淡漠的望著那个越走越近新来的人,我心不在焉的又打了一个哈欠。
等到那件水红色的衣服映入我眼里时,那个人已经快走到我面前了。
我戒备的坐直了些,有些不安,飞快的掠了来人一眼,眼前站著的流浪汉,就
是刚刚在港口上向我道夜安的人,不可能弄错,这是他今夜第二次站在我的面前了
,该不是巧合吧!
想真巧不巧合的问题,脸色就不自在了,僵僵的斜望著一艘艘静静泊著的船。
一声近乎屈辱的“夜安”,又在我耳边响起来,虽然是防备著的,还是稍稍吓了一
跳,不由得转过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