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商议”了一阵,其中一个红人头的颈子脱离了和其他颈子的纠缠,一下子直伸到我面前来,居然口吐人言:“听得懂。”
那红人头离得我极近,我伸出手,想推开它,可是又不敢碰到它,只好作势推了推,不好意思地道:“那好极了,我们可以沟通,不过……讲话时,距离不必那么近。”
那红人头不但口吐人言,而且,居然格格笑了几下。(我当时自然而然的用“口吐人言”来形容那红人头讲话时给我的感受,后来,就在这四个字上,有了不少的联想,相当有趣,容后补叙。)
我给他笑得毛发直竖 凭良心说,笑声本身并不可怖,不过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诡异,随著他的笑声,他并没有后退的意思,其余几个红人头反倒也向前伸来(我已有足够的镇定,仔细数了数,一共是九个红人)。
不但他们的头在向前伸,他们的身子也从窗子中挤了进来,动作十分快,一闪,就进了窗子,看起来,身子是被他们细长的颈子拉进来的,他们的身子,也说不上是甚么形状,只是一堆,连哪一个头连结著哪一个身子都弄不清,就是那么一堆。
我记得郑保云说过,红人的身子,可以作任何形状的改变,连他们的头部,也可以从窗缝中穿来穿去,那么,身体看来形状怪一点,似乎在礼貌上,也不应该现出大惊小怪的神情?
我再度勉力镇定心神,而且略有成绩,居然一开口,面不红,气不喘:“能为各位效劳?”
那口吐人言的红人头,目光灼灼的(目光虽然无形,但一和他目光相对,感到他目光也是红色)盯著我:“那天龙星人,他说,不,我们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你知道,告诉我们。”
我忙道:“那天龙星人,名字叫郑保云,他其实只是半个天龙星人 各位是甚么时候来到地球的?是不是有意在广大地球人面前亮亮相?作一次全世界电视转播,让地球人认识一下外星朋友?地球人常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说到后来,根本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甚么,胡言乱语的程度,还在温宝裕之上,目的只是想拖延时间,思索对策。
而当我讲了足有五分钟之后,我发现郑保云对红人的评语十分正确,红人的智慧如何。我不敢下断论,但他们应付胡说八道的本领,远在地球人和天龙星人之下。他们竟然十分用心地听著,我一面说,那个会说人话的就一面在发出古怪的声音,听来是在作“即时翻译”,直到我胡言乱语告一个段落,那红人头才道:“不必了,地球人的外形和我们不同,而且,地球人天生有十分狭窄的仇视心理,会把外来的人当敌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怕不是真心话。”
我给那红人头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点脸红。而这时,我肯定他们样子虽怪,但是性格和平。样子怪,那是相对的,在他们看来,地球人何尝不怪?
所以,我在想了一想之后,十分诚恳地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对你们十分重要?”
那红人头立时道:“重要极了,唉,那天龙星人……真坏,他骗了我们,而那东西,对他……对他来说,又没有甚么用处……”
另外两个红人,对那红人的话好像不表同意,嘀咕了几句,红人之间起了一番小小争执,红人头才道:“对天龙星来说,有用。”
我看出他们对这个问题十分重视,好奇心大炽:“有甚么用?”
几个红人却一起摇头,他们摇头的样子极其骇人,不过我已见怪不怪,连呼吸也和平时一样畅顺,并不感到特别害怕。
(才见到陌生现象,总难免害怕,这是人对陌生现象有排斥的天性。但人毕竟有智慧,可以判断陌生现象是不是会造成危害。若是连这种判断能力也丧失,只是一味排斥,那才可悲之至。)
红人一面摇头,一面还不断眨著眼,却又不说甚么,我再问:“不能说?”
红人用头部的动作来表示心意,竟然和绝大多数地球人一样,一听我这样说,又连连点头。
这时,我不但肯定他们生性平和,而且十分老实,我不忍再戏弄他们:“其实,我真的不知你们要的东西在甚么地方 ”
那红人头道:“不,你知道。”
我苦笑了一下,他们中了郑保云的奸计,一时之间,也难以令他们明白,这时我倒真的想帮他们找出那东西来,想了一想,我道:“在郑保云出事后,我帮忙整理过郑家的遗物,郑天禄藏东西的本事很大,郑天禄就是那个天龙星人,骗了你们东西的那个,所以,如果你们至少告诉我那东西的形状大小,要是我凑巧见过,就可以告诉你们东西在哪里。”
那九个红人又商议了一会(发出怪声,细长的颈交缠在一起),那红人头才道:“能请你到我们的飞船上去一下?”
我大感兴趣,但还是说:“有必要?”
红人头道:“有,那东西的形状,我无法形容,要请你去看看。”
我迟疑了一下:“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当日你们怎样把郑保云从‘病房’中弄走,也用同样的方法把我弄走。”
那九个红人,一起发出了听来十分诡异的“咕咕”笑声,其中一个突然扬起手来
在这里,要略作说明。
红人的形体古怪之极,当他们的头和颈先伸进来时,实在没有余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