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已敲响,门后已听到青烟的声音,朱砂便不再想着将手收回,反是重新轻握上君倾那冰凉的手。
因为又要到旁人眼前,她不能让旁人瞧得出他目不视物,是以她要帮他。
院门似乎有些老旧了,打开之时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吱呀声。
开门的是青烟。
只不过,她的神色看起来没有往日里朱砂前来时所见的那般和善客气,相反,她的神色,很冷,甚至带着凌厉,只是看向朱砂时生生将眸中的这抹凌厉给隐了下去,然她的面色还是冷的,便是声音都是冷硬地问道:“原是朱砂姑娘,这般晚了,朱砂姑娘怎的还过来?”
朱砂自是注意到了青烟的眼神变化,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什么,只是将手上的长刀握紧一分的同时也将君倾的手微微握紧,客气道:“抱歉这般晚了还前来叨扰,实是朱砂半月前买回去的香粉用完了,便不得不来走这一趟,不知青烟姑娘你家公子可在?”
青烟没有回答朱砂的问题,只是问道:“朱砂姑娘的香粉用得这般快?”
青烟问这话时,以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朱砂于右手里握着的两把长刀,目光沉沉。
她既问,朱砂便答道:“这些日子太过疲惫,是以这香粉便用得快些。”
青烟沉默,只是盯着朱砂与君倾看,朱砂在她眸中看到了明显的想要将她拒之门外的心思,但少顷后却是听得青烟道:“那还请朱砂姑娘稍待,我先进屋告知我家公子一声。”
“有劳青烟姑娘了。”朱砂微微垂首以示感谢。
直至青烟转身回屋,她都没有唤上君倾这个丞相一声,就像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一样。
君倾面无表情,并未因青烟的无礼而动怒。
朱砂则是趁着这时对君倾小声地说了这院子里的路,一边在心里想着青烟的态度。
青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阿离的爹,她不可能不知他就是当今丞相,既是知道,却为何对他视而不见?
她的态度那般冰冷,是觉得丞相大人会对他家公子不利?还是因为她这般晚的时辰过来打扰到了什么?
她总觉,这个她已经来过数回的缕斋,今夜有异。
朱砂目光冷冷地将周身慢慢扫过一遭,末了将君倾的手握得更紧。
总之,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有任何危险。
“大人。”朱砂在青烟从院中那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走出来时忽然唤了君倾一声,将声音压低只有他能听到道,“稍后大人莫离了我。”
朱砂极为认真,亦极为严肃,可偏偏那极少多话的君倾问了一句,道:“若是我离了呢?”
“……”朱砂用指甲钉了一把君倾的掌心,瞪了他一眼飞快道,“不准离!”
他若离了她身边,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她怕她顾暇得不够快。
谁知君倾不做声。
眼见青烟就要走到了他们跟前来,朱砂不知君倾心下在想些什么,一时不便再说话,也无暇再多想什么,是以她只能动动那紧握着君倾的手,将自己的五指穿过君倾的五指指缝,继而握紧。
竟是以与他十指紧扣的方式来确保他不会离了她身侧!
君倾的眼眶蓦地一睁,同时那被朱砂紧扣着的手猛地一颤。
朱砂以为他要将手抽走,不由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青烟在这时已到得他们面前来,还是方才那副冰冷的态度,冷淡道:“我家公子请二位进去。”
朱砂与君倾同时跨过门槛,他们走得极近,手臂紧挨着手臂,在将要跨进院中屋子的门槛时,只见君倾忽地朝朱砂凑过来,将嘴凑近她的耳畔,紧贴着她的耳畔耳语道:“朱砂姑娘这般扣着我的手,还怎么用手上的双刀?”
君倾的唇是冰凉的,贴在朱砂的耳廓,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冰凉,但他的气息是温热的,拂在她的耳朵上,令她的身子打了一个小小的激灵。
偏偏就在这时,续断公子那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屋子内传来:“草民见过丞相大人。”
朱砂被君倾这忽然间贴到自己耳畔来的举动及鼻息惊得身子微僵,一时没了反应,唯是君倾慢慢站直身,面对双手正放在木轮上的续断公子,冷冷应了一声,“嗯。”
续断公子本是推着木轮移动身下的轮椅朝屋门方向移来,却在看见君倾朝朱砂的耳畔凑过头时猛地停下,双手紧紧抓着木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然又在君倾“看”
他,然又在君倾“看”向他时恢复一副平静温雅的模样,但不再与君倾说什么,而是看向朱砂道:“朱砂姑娘这般晚了还过来,可是上一次带回去的香粉用完了?”
“抱歉这般晚了还打扰公子。”朱砂有些尴尬,好在的是光线昏暗,才使得她还能如常说话,虽是尴尬,但她却未松开君倾的手,依旧与他十指紧扣,对续断公子道,“确实是朱砂的香粉用完了,不得已才来叨扰公子,还望公子莫见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