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看出了她的自责,开口安慰,只是他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如沙砾般粗哑。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必担心,让我静一静,好吗?”
听完之后的容安不再坚持,慢慢退后,目送他走入到滂沱大雨之中。
“愣着干什么,还不在身后护着殿下去?”她低声对一旁的宫女太监们下令,语气里满是担忧。
希望经过这一次,他能真正地从阴暗中走出来吧。
毕竟失去了记忆的姐姐,真的就不再是当年的姐姐了。
希望他也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容安对着黑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容衍走在雨中,感受着伤口沾水传来的疼痛,可比起自己破了洞的心,简直一点感觉都没有。
雨水顺着发丝、顺着脸颊落下,雨势之大,他甚至得半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清路。
失去记忆。
她失去了所有关于我和她之间的回忆。
凭什么?
凭什么要我守着回忆走不出去,而她潇潇洒洒地继续下一个任务?
她的生活不缺我一个吧。
是啊,凭她的魅力,再多几个弟弟也不是问题,我有什么能耐成为她的唯一?
狗屁的血嗜盟,弄什么不好非要弄毒啊蛊啊,你这么怕泄露机密,怎么不给自己也喂几颗。
他的脑袋浑浑噩噩想了很多,从愤怒到埋怨,从委屈到怨怼。种种复杂情绪交织起来,让他头痛欲裂。
再加上伤口的感染和寒风的呼啸,身体内部好像冰火两重天,里面在燃烧,外面在浇水。
“阿衍!”
文悦远远就看到了一具行尸走肉,她撑伞飞快跑来,连裙摆弄脏了也不在意,支起胳膊把伞偏过去,顶在了容衍头上。
“你疯了吧你!受了伤还敢淋雨,不要命了!”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走开。”容衍声音并不大,但他还是十分坚定地文悦推开,放任自己淋雨。
文悦都要笑了,她咬牙再一次追上去撑伞,对着他怒吼道:
“五年,整整五年,我像一只狗一样黏在你身边,为你做这做那。而她呢,才不过陪了你一年,你就为了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文悦,名门贵女,她,一个刺客,连平民都不算不上,甚至还是一个毁了容的女人。你告诉我,我文悦到底哪里不如她!”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容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扭过头,认认真真对文悦说道:“很简单,你不是她,所以根本没有可比性。我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不给她回答的时间,容衍继续晃晃悠悠往外走。
文悦的心也和此刻的风雨一样,冰凉刺骨。她放下雨伞,索性和容衍一样一起淋雨。
一旁的下人完全不敢吱声,低着头随时候命。
文悦换上了疏离的笑容,轻轻呸了一声,把从脸颊流下的雨水呸了出去,接着又把打湿的碎发挽到耳后。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会这样讨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