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岚自昭化元年前不知去向后,隔了小半年人才有了踪影,大抵是为了拉开旗号,她选择了与封鸾合作,也不知道她是许了封家什么诺言,西钺余孽马首是瞻的封家公主竟然真还答应了。
分庭抗礼至今已有三年,每每都会有些不大不小的动作,以前元漓都不曾放在眼中。可这次,临近西州的绵城快马加鞭的送来了奏折,道是郡城失守了,高高城头上插的便是元岚自号的红鸢花旗。
这,无疑是在挑衅。
于是,就这次占城事件展开了大型讨论会,却不曾料到,会议刚开始,她才说了一句话,下面就吵闹成了一锅粥。瞧瞧便有些心寒,到底都是她安排上位的人,怎地就能吵成这幅嘴脸?
那右相洪万正武官出身,官品是直拜兵马元帅,本就是沙场上乱杀一通的大员,如今改朝换代成了众武之首,却依然是脱不了一身的煞气,三句话便是离不开一个‘打杀’。而右相闵章,两朝元老,书香世家出身,读的便是治国之策,行的是万民之本,厌的是兵荒马乱。
这两人领导两派,时常便是一言不合就大吵起来,也亏得是一把年纪还气儿大的很,大多时候元漓坐在上面光是瞧着都心忧,生怕两人一口气上不来,恍然倒下日后可就没乐子看了。
明黄间纯白的长长冰丝从指间顺滑落下,还未来得及抓住末端,便瞧见洪万正气极上前就推了闵章一手。虽然他那年纪比闵章大多了,可到底是习武之人,只见右相来不及扶稳就失了重心,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哎哟!你这老不休的还动上手了!”
“左相啊!可无事?可还好?”一拨人忙上去扶地上几番都起不来的闵章,都是拿了半生笔杆子的人,哪还经得起那一推。
“右相啊!有话好讲,有话好讲,都是同僚,何必动手呢!”一拨人忙上去拽住了冒着火星的洪万正,生怕这人再上前补几脚。
说来,他们敢这般闹,也无非是仗着都出自元漓的亲信。女帝这些年虽是心狠手辣的紧,可到底那些被剐的被杀的都是其他派系,护短的心思那谁都有。不过,他们也就这两年敢这般,若换了前几年的话,那冷面公主的名头可不是白唤的,不止面冷还心硬。
好在是为了博个明君伟帝的名头,胡乱杀人的嗜好压的干净。
两位首相动手,这事都不是第一次见了,掰起手指来算,也有个四五回了。可这次却不一样,摔倒的左相硬是爬起来要和右相拼了,撸着长袖就不依不饶,扔了头上的乌纱便朝洪万正冲了过去。右相不巧正被人擒住手臂,一时躲闪不及,被左相那把老骨头撞的一口气没上来。
“你这老迂腐是要下死手啊,陛下呀,老臣这命是要交代在这龙殿了,万望陛下能尽快出兵,了臣遗愿啊!”
手中尚翻看着加急奏折的元漓挑眉,知道该是她出来的时候了,已经压了好几日的火气终于是要发出去了,瞧着下面乱作一团的几十人,她冷冷挑唇,纤长五指拿过龙案上的上好瓷盏便往下面掷了去。
“啪!”
精烧数日的白瓷便碎成了几片,微烫的茶水溅在了不少人身上,早在一声清响过后,所有人都回过了神,也顾不得摔坐在地上的两位首相了,就地跪在地上就发抖。
女皇那笑里藏刀的嗜血目光,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了。
“陛下息怒!”两位首相皆是翻身而起跪下,齐声唱到。
那堪之美丽的高贵龙颜无一丝表情,妖冶眉角已是冰凝,渗着点点寒意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首跪拜的人头,掩不住那话中冷厉,元漓只缓缓说到。
“两位爱卿为朕之肱骨,辅佐朕多年,如今这年纪也大了,也是时候告官回乡,享天伦之乐了不是,两位爱卿说说,可好?”
这一听,两人都是老脸直接吓白,早先跟着元漓出谋划策为的不就是今天万人之上的位置嘛,却因为一时之快丢了官职,这是晚节不保啊。
“陛下,老臣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臣这便回府自省三日。”
洪万正虽是武官,可脑袋也还是灵活,一听元漓要罢了他的官职,就怕了。忙找个台阶来下,说完也不等陛下发话,弓着身子就往殿外跑,那速度可是五个闵章都够不上的。
也亏的是他跑得快,留下左相一人惊愣在地,他倒也不是甚贪恋官职的人物,只是这多年报国的心思未了,年纪还不太大,怎么甘心回乡呢。眼看陛下那双比谁都凌厉渗人的眼睛看了过来,情急之下,老家伙直接白眼一翻装晕倒地了。
倚在龙座上,谁都不敢去直视的元漓是笑都不想笑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自个现在是变的人性化了太多,也合该被元姝反,被这群人闹。
末了,也只能心知肚明的让人将老左相抬了下去,人都能舔着老脸找台阶下了,她这君王若再要罢官,只怕人是想不通回家饮药去。
说到底,什么明君,什么伟帝……都是太假太累了。
西州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这样便不了了之,该镇压的还是要镇压,元漓到底是不想再继续沉默下去了,她给元岚的机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遭也该是时候将她们一网打尽了。
华纯殿中的凤穿牡丹飞纱是元漓让挂的,层层叠叠悬于高梁,华丽牡丹盛放,金凤展翅,那是只有中宫皇后才能配用的。辉煌的大殿有些寂静,知道元姝已然睡熟,元漓才掐着点儿来了。
“她今日可有好好用膳?”
刻意压低的清音带着别样情愫,便是那双过于无情冷艳的凤目,也多了几分认真。对于这每日一问,米音不敢多想,便如实回到。
“回陛下,郡主今日只食了些糕点和甜粥,道是天热没胃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