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侍郎不畏风雨,带领大庆栋梁静坐数日,只求天子看清那贼子的面目。”
“可谁知,变化突生!”
酒客呼吸也跟着一滞,目光死死黏着说书人右手的响木,就等那清脆一声响。
‘啪’。
响木重重一震!
“忽得,马蹄声,铠甲声,脚步声,声声入耳!霎时间,刀剑金石之声大作,兵刃入肉闷响不断!”
“暴雨倾盆,从阴沉雨帘中走出一人,闪雷骤然落下,白光霹雳当空,映亮了那人的侧脸!竟是那讨伐之人,带着他的爪牙,将那些傲骨忠心的士子一一斩落雨中!”
“血流成河,哭嚎不断,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此等惨状,尚且不够!那摄政王爷一身绛紫衣袍,招摇挺立风雨中,从腰间拔出雁翎刀,披风斩雨,刀锋直指高大人的心口,竟是要当众谋害在朝官员!”
“本朝首辅王阁老顶风冒雨而来,以身阻挡那人雷霆之势,才堪堪将高大人从生死之间拉了回来!”
“那人并未收手,领着手下天威卫,竟在承启街巷中大开杀戒!不理百姓哭喊,见人便杀!”
酒客纷纷摔了手中的杯盏,脸上都是同仇敌忾的悲愤。
平时胆小如鼠的百姓,借着酒意,胆大包天地骂起人来,骂得极难听,向文几乎想要捂住李昀的耳朵。
向武都听不下去了。
他虽担心自家公子被摄政王蒙骗,可倒也不必将那人贬得一文不值,仿佛街边一条狗都比那人高尚似的。他小拳头又绷紧了,随时想要冲出去打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心绪永远被流言牵着走。
李昀抬手,淡淡地喝了一盅酒。
百人百面,却是同一种愤怒。
这愤怒不是冲着裴忘归,而是对大庆寒了心。
“胡说八道!”
一独臂青年扬着酒盏,酒水直直往那说书人脸上泼,眉心一道疤痕映着酒意,微微泛红,“你认识高大人?你认识王阁老?你认识摄政王?怎么,你还能进去太庙?全是胡扯!”
那说书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渍,气得摔了手中的响木:“怎么又是你!谁让他进来的!!”
“老子喝酒给了钱的,不像你,信口造谣,还从喝酒的手里骗钱。”扶宽嗤笑,握着刀柄,摇摇晃晃地绕着说书人转了两圈,咂咂嘴,挑眉笑道,“今儿,老子砸点什么才好呢?”
说着,便一脚踹翻了说书人面前的木桌,打着呵欠,醉眼朦胧地踏上路旁的石台,扯着嗓子喊:“摄政王是好是坏,轮不到我们这些人在背后议论。毕竟,当年他领兵守护疆土的时候,咱们还在喝酒,吃肉,逛窑子。咱们哪来的脸,既受了人家的保护,又在背后插人家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