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五月初夏,日头已经有了几分毒辣的意思,柳树枝上栖息着的鸣蝉也啼鸣不休,栖梧苑池中的荷花团团盛开,浓浓的热气氤氲在花香中。
这样的午后本该静谧恬静。
“福晋,福晋!”
绣夏掀开围帐,压低着嗓子呼唤微瞑的宜修,生怕吵醒了熟睡在她身旁的小主子。
宜修缓缓睁开眸子,下意识拍了拍早已经睡着的孩儿,发觉他早已睡熟,方才悄悄起了身,和绣夏走到了外头。
“又有什么事?”
“蘅清苑的芳若来了,说是弘昐阿哥又犯了症,大哭大闹不休,如今爷跟随万岁爷巡视塞外不在府上,终究还是请您拿个主意,是请个大夫来,还是请人祛魇,或是怎么着。”
宜修歪在榻上,犹未睡醒,喝了几口茶,又揉了揉眉心方才醒过来。
“两岁的时候就瞧出来这孩子有些不一般,比本福晋的晖儿和旸儿都要金贵些似的!他身子又差,偏稍有不如意就嚎啕不哭不止,哭得肝肠寸断,次次喘不上气憋得青紫,还晕过去好几次,都是寻常事罢了,这会又为着什么?”
“奴婢听说,是为着和苗庶福晋的云蕊格格争东西,苗庶福晋这辈子只能有这么一个女儿了,自然不肯云蕊格格让二阿哥,二阿哥便又吃心,登时就又哭又闹,这时节里花粉又大,又把自己憋得要晕过去。”
宜修不胜厌烦道:“依旧请府上大夫瞧瞧便是,贝勒爷不在家,他瞧着没人敢管他,就敢又犯这毛病,随他去。”
绣夏点点头,笑道:“前两年爷还惯着她们母子,如今二阿哥都四岁多了,身子差成什么样了,连书房都上不了,却还这副德行,再热的心都凉了。怎么比得过我们大阿哥,刚过了四岁便去书房了呢,如今也三年了,爷考起功课来总是对答如流,奴婢瞧咱们三阿哥也差不了,定然和大阿哥一样聪慧呢!”
“好了,旸儿上个月底才过完三岁生辰,我瞧着不知道将来多调皮,未必有晖儿省心。”宜修无奈摇摇头,又挥了挥手,自顾往里间又走去。
“出去告诉芳若吧,只管传府上大夫,若要请示宫里娘娘求太医,本福晋也是点头的,不必再来问了。”
待在床上又躺下,宜修却一时又睡不着,想起柔则的身子原本就比自己要好,加上四爷极为重视,所以连弘昐也能活到四岁多。
她原本是希望看到弘昐死了,柔则伤心的模样。
可这三年里,弘昐的身子一日差似一日,脾气也是古怪暴戾,喜欢打骂下人,偏偏又经常气晕自己。
害得柔则又恨又怜,日日饱受折磨,反倒更加有趣了。
柔则也请过许多太医给弘昐瞧,其中温祈安和自己说了实话。
弘昐的身子太差了,任何一场风寒小病都极有可能要了他的命,所以最迟今年冬天,大抵就是他的死期。
然而这却不是宜修最担忧的事情,她担忧的是每日都扒着手指算的一个日子。
如今是康熙四十七年了,离太子出事的日子,已经非常近了,宜修日夜盼望的是,所有事情改变之后,夺嫡的事情不要有一丝改变。
“染冬,今日是初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