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靖远,丝毫不惧,说:“家主,若是阿瑶无能,岂不是成了家族罪人?岂不是连累父母哥哥?岂不是被全族人唾弃,被全族遗弃?这样明显付出低于回报的事,阿瑶自认为做不来,也不能做。niyuedu再说,预言先知一事,乃虚无缥缈之说,区区一句戏言,又何必被当真?阿瑶不想成为族中罪人,更不想连累全族有可能连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她说的很严重,话音落下,果然见有些人脸色当场就变了,有些人则是脸色不明。
小瞧她吗?想牺牲她去做炮灰吗?那她便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瞧瞧,即便尚未及笄,即便地位不高,即便身份卑贱,可任何人都不能践踏她的尊严,随意拿捏。
所有人都面色不明的看向家主,有些是看好戏的,有些则是真的担忧,而支持柳书意为家主的,本就不同意,可如今这个机会,他们刚刚有些动摇再被柳靖远一鼓动,自然就心思活络,当然想赌一把,毕竟柳瑶有预言能力的事,是王平之亲自说的。
而柳瑶当下如此说,虽然推脱之意明显,可其中利害,众人还是知晓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犹豫不决。
柳瑶也知道,既然她有先知一事早被王平之告诉皇室,她来到建康之后的生活一定不能平静,可有些时候,在没有人将她推到世人面前,她还是习惯低调的呆在自己的一方角落,尤其是被人利用,更不能忍受被族人利用而来要挟柳墨元父子,要挟任何一个她在乎的人。
“话是这样说,可此事既然是王郎说的,难道还能有假不成?”半晌后,家主柳靖远抬起头,眼神锐利的看向柳瑶,既是想听她一个解释,也想要告诉她,王郎是何等人物,便是她不承认,也不能置身事外,既然早晚都要面对,莫不如现在就对家族做些贡献。
随着柳靖远的话音落下,众人看向柳瑶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敌意,不满,探究,愤怒,仿佛柳瑶有很大的财富,而这个财富正好能解除家族危机,而她却掖着藏着,就是不拿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家族一点点走向衰败。
“王郎的话是不会有假,可也不见得有多真,若不然,为何连他亲妹妹的事情都说不清楚,又怎能了解我一个外人?”柳瑶不卑不亢,面色不变,眸色深邃,似是随意的站在那里,淡然而温和,可却给人感觉似是如出鞘而内敛的剑,看似温和,实际却危险重重。
柳靖远一噎,暗道这小姑子竟然如此牙尖嘴利,眼看着众族老的眼神又有所动摇,柳靖远一咬牙道:“阿瑶,你想不想帮就直说,省的我们拉下老脸来求你,还半分面子不给。”一句话,竟将所有人的面子都踩在脚下以此来逼迫柳瑶。
柳瑶闻言眼神飞快掠过一丝寒光,转而笑语:“阿瑶是柳氏一员,国家兴亡尚且匹夫有责,何况家族荣耀对阿瑶也至关重要,至于家主所说的帮是不帮……阿瑶认为……”她微微抬头,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方才慢慢的说:“阿瑶说过,一个小姑能做的委实有限,传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有些东西太过虚无,以至于希望太多终会成空,如今将诸多希望寄托在阿瑶一个小姑身上,说荒唐也不为过,只是各位真要如此,那阿瑶便恭敬不如从命,若是真的有一天走投无路了,死,也不会是阿瑶一个人。”她的声音清清淡淡,温和如水,仿佛从山涧缓缓流淌心尖的甘泉,将所有人干涸的部分滋润,可却带着致命的盐分,让所有人的心都是一寒。
靠她一个小姑她到没说什么,之所以会答应,都是被柳靖远逼的,未来变故太多,谁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届时好是不好,成是不成,她也说不清楚,而那个所谓的预言能力,其实谁都明白,如若真有那样的人,早就出来掌控天下,或是以此牟利了,何必还站在这里,被逼迫到如此境地方才落下狠话?
一时间正厅内落针可闻,众人敛眉忖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柳靖远若是再说,显然有将全族的未来都压在柳瑶身上的意思,而他的意图如此明显,有些人已经隐有不满,只是碍于他现在的身份不好说话,若是逼的太过分,众族老联合起来,他这个家主之位也保不住,因此柳靖远向后略路退了几步,有人将他的举动看在眼中,皱了皱眉,心中越加不安。
半晌,不知谁叹息一声,只听柳公说道:“阿瑶所言极是,家族是真的没人才了吗?竟将一切重担全部压在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身上。靖远啊靖远,你真是让老夫失望啊!没想到你为了家主之位,竟然置全族于不顾,即便是阿瑶有这能耐,我也不会允许她做。各位啊!靠着阿瑶,我们或许能升上个等级,可到时候阿瑶没有那个能力了,那我们柳氏靠谁去?墙倒众人推,我们柳氏现在虽然落魄,可不至于退出士族圈,也不至于在朝堂之上,在建康城之内没有一席地位。我不点出靖远你的所作所为是何意思,总之今日你回去之后,去祠堂闭门思过三日。”
柳公说完,对柳瑶说:“孩子,你大可放心,老夫现在就可以给你个保证,家主之位,定下书意。至于你想做的事,放手大胆的去做吧!人生苦短,趁着还年轻,还来得及,莫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柳公的目光似是能将她全部看透,短短几句,便道出她的内心。
柳瑶闻言没有说话,退后三步对着柳公深深一拜。
柳靖远一张脸涨的通红,恶狠狠的看着柳瑶,竟是二话不说怒哼一声大步离去,有些人似乎太过了解他,因此并未在意,只有少数几人没有说话,柳瑶站在门口看着柳靖远消失在转角,回过头吩咐桃核招待各位族老,这时柳公走过来问:“阿瑶,在看什么?”一语双关,或许就像很多年前他遇见柳书意的时候一样,很寻常的一句话,包含的意思却太多太多。
柳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过,轻声说:“我在看,父亲这么多年该有多苦。”
柳公闻听此言轻叹说道:“孩子,一切都过去了,都是一族人,何必计较那般多?有时候,计较的越多,反而越难过。”
“族公所言极是,阿瑶受教了!”柳瑶行了一礼,暗想,其实真的如柳公所说的那样,柳墨元的父亲同柳靖远的父亲是嫡系亲兄弟,到他们这里是亲叔辈兄弟,打断着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只是为了一个位子,实在太不应该。
第一百六十九章乱了谁的心
这厢将柳氏族人送走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息,王平之的小厮冉灵便来了。桃核笑着说:“瞧着阿雪的动作真是快呢!真心是个好姑娘!”她这样说,柳瑶的心却高兴不起来,她忽然想起那日请柳书意吃饭时在天边看到的泣血残阳,那样鲜红,好像有鲜血在上面流过,就好像是前世战场上被血气硬生生染红的太阳,那般相似,如出一辙。
“我家郎君相请!”冉灵恭恭敬敬见了个礼,单从他的态度上倒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柳瑶心事微敛,笑着问:“你家郎君近日可好,来到这里便没有去拜访,倒让王郎派人来请,委实是阿瑶的不是。”
冉灵微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说道:“郎君近日一直在忙着小姑阿桐的事,说等闲暇下来便前来拜访女郎,感谢女郎一直以来对我家小姑的照顾。”
“王郎客气了!小郎且等候片刻,阿瑶去去就来。”墨色瞳眸微闪,柳瑶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从容,随着桃核去了卧房换了一身常服,披上玉色狐裘披风拿上手炉过了约一炷香时间方才随同小厮冉灵乘上王氏马车去往传说中的琅琊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