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孙依依情绪突然激动,仰起的脸上全是迷惘:“什么模仿?那我是谁?”她指指病床上的安度,“她又是谁?”
&esp;&esp;“哈哈哈哈哈!”不等裴景言回答,孙依依忽地放声大笑,浮夸而扭曲。
&esp;&esp;她趁裴景言不注意,快步跑到床侧,捡起地面的刀架在自己脖子,笑容敛合,徒留满面清泪,“二选一,只能我消失了?”
&esp;&esp;“依依,”裴景言闭了闭眼,重叹一声,举起双手,低缓恳求:“从前全是我错,安安是底线。”
&esp;&esp;“底线……哼,你别过来!”孙依依眼看裴景言悄步靠近,刀尖一转对准安度,举高欲刺,癫狂道:“裴景言,你让我当她影子这么久,今天我们之间只能留一个!或者,一个不留!”
&esp;&esp;“!”孙依依还未反应,后颈被蓦地击打,她瘫软在裴景言臂弯。
&esp;&esp;医生和助理齐齐赶到,裴景言紧急派遣:“再安排一间病房。”
&esp;&esp;
&esp;&esp;孙依依被安置在和安度不同的楼层,中间醒来,时而狂躁时而平和,打了镇定剂才安然睡去。
&esp;&esp;裴景言奔走两处,最终停休在安度房间门口,他麻木地处理完公司事务,肘部垫在膝盖上,将脸深埋在双掌之中。
&esp;&esp;医生诊断孙依依有精神分裂的征兆,嘱咐家人多关注病人心理状态,避免惊险的闹剧再次发生。
&esp;&esp;又是精神相关的疾病,始作俑者也依然是他。
&esp;&esp;裴景言无声苦笑,点开手机桌面壁纸:一张翻拍的画作,简朴的蓝色细纹作业纸,潦草几笔勾出的少年侧脸生动,虽非写实画风,抓形却极准,是十七岁的他。
&esp;&esp;他细细地摩挲屏幕一会,拇指停留在右下角的“an”字迹上。
&esp;&esp;
&esp;&esp;热暑蝉鸣,日光炽热,宋梦边指挥工人打包家居物品和细软,边敲敲车窗,对裴景言道:“景言,明天我们搬往大宅,你就要见到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了,今天做做准备,别去图书馆了吧。”
&esp;&esp;裴景言早坐在后座,冷乜宋梦一眼,看她口型张合,全当没听见,指挥司机前往。
&esp;&esp;“你又来了?昨天不是说今天不来吗?”少女这次没有看漫画书,嘴里含块糖,手中转笔,正思考一道初三数学题。
&esp;&esp;郡城市中心的图书馆自习角,他们因一次借还橡皮擦坐在对面,后来变成雷打不动的固定位置。
&esp;&esp;一个认真备战高考保送,一个勉强算是备战中考,学习态度两个极端,也不互问姓名,各忙各的,交流层面浅薄。
&esp;&esp;但暑期两月,时间长了也有一种微妙的定时默契,颇具友军意味。
&esp;&esp;裴景言点点头,看她眉头紧锁,出声道:“要我帮你吗?”
&esp;&esp;少女摆手,“小问题,我自己先想。”
&esp;&esp;
&esp;&esp;她少有这样认真的时刻,平时多是看漫画,来了兴致便临摹,偶尔给他看画作,裴景言不懂水平如何,只敷衍地说很好或是不错。
&esp;&esp;少女也不介意,当收获纯夸赞,举起纸张,笑眼弯弯地自夸:“我觉得非常棒。”
&esp;&esp;她总有很多零食,牛奶糖,巧克力,免煮汤圆,每每与他分享,裴景言无奈地收下,几乎从不吃这些的他,在那个暑假尝遍了超市开架零食。
&esp;&esp;有一次她拿了盒士力架,他刚坐好就被分了一支,裴景言拒绝时,她振振有词:“你们要高考的耗脑吧?不吃脑子转得动?”
&esp;&esp;裴景言勉强吃了,甜腻得他连喝两瓶五百毫升的水才缓解。
&esp;&esp;上上周,她收到一封信,悦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外露,她展信小心,看得仔细,莫名脸腮绯红,最后干脆把教材书都往旁一拨,专注打起回信草稿。
&esp;&esp;大约是斟酌措辞有难度,她眉头轻拢,最后苦恼地托腮,望向窗外。
&esp;&esp;裴景言心生好奇:“回信……有这么难?”
&esp;&esp;“不是难,”少女斜睨他一眼,又笑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我写的,我当然也要慎重地回。”
&esp;&esp;裴景言不是书呆子,他年长她三岁,更看得懂,少女脸上的羞赧神情,明晃晃昭示情窦初开。
&esp;&esp;他们坐的位置靠窗,她不怕晒,美其名曰要补钙,一抹午阳染她脸颊,肌肤白皙细腻,微小的绒毛很明晰,眼神透亮清澈,是难以忽视,也无须赘述的漂亮。
&esp;&esp;卷子上的题目不难,裴景言低头几分钟,迟迟不下笔,空白处仍是空白,浮现的却是对面女孩的笑容。
&esp;&esp;他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