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一刻的自己十分的孤独,也第一次感觉到,夜晚竟然可以这么安静。
蓦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压上了心头,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却说不出来。
凑到窗前,双眸中的清流元环视黑夜许久,始终未曾找到一个道人的身影,未曾找到一点熟悉的火光。似乎在这一刻,整个藏冰观中只有他这一个房间传出火光,夜中除了雪落的沙沙声,只剩下周倾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周倾按住胸口,重新坐回床榻上,脑海中乱作一团,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一个头绪,他拆开轩黎师兄留下的信封,露出了一张只写了短短三句话的纸页。
“倾儿,为兄去了。十数年来见证你的成长,为兄着实开心,两上小孤山的情谊为兄永远铭记。我能传给你的,全部都传给了你,不必为我而平添烦恼,勿念。”
“轩黎绝笔。”
最后四个字,使周倾的心神剧烈颤抖,刹那间撕心裂肺的痛苦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没有血缘关系但已经胜似血缘至亲的亲人离去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精神一瞬间就崩溃了。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的盘旋闪烁,那种近在咫尺却永远也摸不着了的心痛令得他哭成了一团,面目扭曲着,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轩黎的名字,打破长空,却没有半分的回应。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周倾捂住脑袋,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想不明白,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接受这个十分简单的事实,身体剧烈的痉挛数次,一口殷红得鲜血破口而出,他仰天倒地,不省人事,仿若大梦一场。
……
轩黎师兄,师兄。
周倾做了一个梦,但那似乎并不是梦,而是一个无法质疑的事实。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头痛欲裂,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床前静默的坐着的陈老道,张了张嘴想要问一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他不敢问,不敢接受那个答案。
“人,总该有归处的。”陈老道的声音传来。
周倾已经哭的沙哑的嗓音颤颤巍巍的吐出了几个字,“可师兄明明不用死。”
“我如果说他没有死,你相信吗?”
周倾双眼登时一亮,也不管身体上所有的不适,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凑到陈老道的身前,嗓音仍旧沙哑,只是比方才多了几分力量。
“陈老前辈,此事不能玩笑,您说的可是真的?”
陈老道视线悠悠的看向窗外,不置可否,半晌后才道:“你该走了。”
“走?去哪?”
“天尊慈悲。”陈老道站起身,声音悠远的传出,他走到窗前,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望着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眼含眷恋的在观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上扫过,语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终究各有归处,这片藏冰地也有归处。至于轩黎,他是生是死,是明是灭,都已经不重要了。”
“一切一切,万般万物,都要离开了,所以,你也该走了,下山。这里根本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从前不是,但因为你的留下,却令这方冰川大地多存在了十二年,这,已然是极限了。现在更不是了,因为你无法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