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尧又笑道:“你又来了,我之所以训戒你,是怕你在外面游荡,无端蒙上一个侠少的声名,将来端人正士便羞与为伍。既是雍王爷这样看重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罢又道:“母亲也因恐你在外鬼混,耽误了举业,着实有点不快,现在你既是为了此事,且跟我去详细禀明,也让她老人家欢喜欢喜。明天再专差一个人到湖北去一趟,将此事也禀明父亲,让他再对雍王爷专函申谢才对。”
说罢颜色欣然,挽着羹尧又向上房里去,见了年夫人,将经过情形说了,年夫人看着希尧笑道:“我早说过了,羹儿本是一匹不羁之马,只要一旦遭逢际会,也许比你要有出息些,你看这不是吗?人家雍王爷是天潢贵胄,龙子龙孙,现在太子已废,诸君未定,方才隆皇亲夫人还说过,皇上的意思,对雍王爷十四王爷都很着重,将来万一金匮函名,竟落到雍王爷头上,我们羹儿不也就造化了吗?”
羹尧躬身道:“妈,我就有点出息,也还不是您和大哥教导出来的吗?怎么能越过大哥去?倒是隆皇亲,向来很难得来,怎么他的夫人忽然到咱们家里来串门子呢?”
年夫人笑道:“我也奇怪,但是人家说来拜望,我们好意思问人家的来意吗?一直到现在我还闷在心里呢。不过,她对芳儿很说得来,又问我有婆婆家没有,好像是特为来相亲的,可是一直到临走又一字未提,我真有点猜不出她的用意来。”
希尧笑道:“隆科多我是知道的,他的少爷还小,决够不上和妹妹提亲,也许是受人之托来的,那就更难捉摸了。凭咱们这个门第、官阶,和妹妹的人品,还少了王侯将相的子弟托人来提亲吗?”
年夫人微慨了一声道:“本来你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我也愿意了却这一件大事。便是羹儿,如果今年春闱能够侥幸,我也预备替他先完姻。这个家实在教人操心,我也该清静几年呢!”
正说着,芳华忽然采了一束梅花从外面走来,偏只听见下半截,没有听见关于她自己的活,不由笑道:“妈!你这话说得对,本来我们也早该把二嫂子娶过来咧。不用说别的,咱们家里,热闹也热闹些。”
说罢,又向羹尧挤挤眼睛。羹尧也笑道:“妹妹,你先别提这个,咱们家热闹的事可多着呢!”
说着,也向希尧挤了一下眼。芳华不禁诧异,将花放在桌上向年夫人道:“妈!咱们家里还有什么热闹,您告诉我好吗?”
年夫人笑道:“你理他呢,他是故意逗你玩的。”
芳华不禁啐了一口,脸一红,拿起桌上的花,又走向自己的房里去。这里希尧弟兄,又陪着母亲说笑了一会,才各人散去。
第八章 恩结女盗
羹尧回到自己住的书房里面,天已将黑,忽然侍候他的书僮寿儿悄悄走来道:“二爷,您在上房里陪着太太和大爷,我没有敢进去,方才崇文门招商栈里的伙计来说,他们栈里住了一个女客病得厉害,叫他请您去一趟,不能迟,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羹尧不禁诧异道:“招商栈有什么女客人?她会找我这就奇怪了。”
说着忽然想起云中凤来。连忙问道:“那伙计呢?”
寿儿道:“他已回去了。”
羹尧又问道:“你问那女客姓名没有?”
寿儿道:“小的已经问过了,他说姓云,是从云家堡来的,因为病重,不能自己来,又不能写信,所以要请二爷去一趟。”
羹尧不由大惊,忙命寿儿备马,一面道:“如果大爷和太太问我,你就说雍王府有事,我去去就来。”
寿儿道:“天已快黑了,二爷不会明天一早再去吗?再不然让奴才先去一道,该请大夫的,只用您给一张名帖,小的自会去请,又何必自己跑一趟呢?”
羹尧喝道:“你知道什么?还不赶快与我备马,要你多说什么?”
寿儿本想讨好主人,不想反碰了一鼻子灰,又不敢说什么,只有连声答应,赶去吩咐槽上号头将那匹宝马备好。就只这一会工夫,羹尧已经十分焦灼,不住价在书房里来回踯躅。一等寿儿来报,马已备好,也不带从人,便出府上马,向祟文门赶去。等到招商栈,下马—问店东。那女客住在东上房,便不怠慢,将马交与小二,便向东上房赶去,心中满以为中凤一定病势极沉重,不等进房,才到明间便叫道:“女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忽然会病了?请大夫瞧过吗?”
正叫着,一手打算去揭门帘,忽然那门帘一掀,露出半个俏生生的脸儿来微笑道:“好了,年二爷来了,你再迟一步,可把人急死了呢!”
羹尧一看原来并不是中凤,却是那李如虎的妹妹,不由惊诧道:“你为何会在此地?云小姐呢?”
李妹双蛾一蹙道:“云小姐没来,是我嫂子在此,她受了云小姐所用的错骨分筋之法,今天一到此地已经疼得昏厥过去好几次,人恐怕不行了。我们来的时候,云小姐曾经说过,教一到京城寻您。她那手法您知道,也能解,如果您能体念上天好生之德,我那可怜的嫂子虽然一样残废,以后再也不能用力窜高,但是说不定还可以活上几年。您要是一定以为她已经罪无可逭,只一过明午,人便完了。本来我是一个强盗的妹妹,我嫂嫂做的又是没脸见人的事,照理我决不能求您,不过人家云小姐有一封信在此,您瞧一瞧就知道了。”
说罢掀起门帘道:“您先请坐,待我取信来。”
羹尧见中凤无病,心下一宽,一面缓步进房,就靠着窗子的椅子坐下来,一面愠道:“既然云小姐没有来,你们为什么好好的说她病了,这不嫌有点岂有此理吗?”
李妹一面取出信来递在羹尧手上,一面脸一红笑道:“年二爷真对不起得很,我实在因为嫂子伤势已经临危,一再差人请您都说不在家,所以千万不得已,说了这一次谎,您大人不计小事,还请多多原谅吧。”
说着又福了两福。
羹尧接信在手,且不去理那女人,先将来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内函即陈年二少爷勋启
名内详
在封口上却盖了中凤的私章,那笔迹与私章都对,再折开看时,仍是一张雪浪笺,连行带草写着:“此函如达座右,计程当已到京,风云际会或亦不远,李妇在途决无延缓之理,凤所用系邬氏分筋第十七手,渊源虽出湘中一派,实辗转得之顾师伯,如以为可生则生之,否则亦惟尊命,恕不可否其间矣。”
下面仍是押着一个鲜红小印,并无上下款识,不由沉吟半晌不浯,那李如虎的妹妹见状,忙又道:“年二爷,云小姐的信上是说由您做主吗?您为什么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