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顿好了,杜承徽还夸说长华殿通亮宣敞,林苑优美呢。”双喜一直喜眉笑目的,从未如此开朗,“各色用具器物也都齐备,杜承徽说太奢华了,简单一些没关系,只要干净整洁就好。”双喜回味着和杜华见面的每一个细节,仍觉得意犹未尽,“人手也够,他们一共来了六个人,加上师傅拨过去的8个人,杜承徽还说用不了这么多人呢,他说人尽其用,少些反而好。”
“他……他才带来六个人?”明霄和双福几乎是同时惊问。随便哪个选侍入宫也远远不止带这点侍候的人,他堂堂一岛之主,却只带区区六个人?
“是呀,就是那位小惜姑娘,还有来报信的杜九,和其他四个侍仆,好像是叫杜清,杜溪,杜真,杜洵,其实,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仆从,倒……倒像是书院里的学生。”双喜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每一张面孔,他们的相貌虽各有不同,但神情却都从容不迫,又亲切随和。
“——哦?”明霄沉吟着不再说话,心脏像被一只淘气的小手儿捏住了,时松时紧,反复揉搓,只是不肯放过他。
过得片刻,明霄重又拿起矮几上的奏折,“双福,你明天过去看看吧,他……怎么都救过我……”眼睛望着奏折,明霄的心思早飘飘荡荡地飞向山南,——知道有人在等待,知道有人可以盼望,真是特别奇异的感觉。
“——是,殿下。”双福一边答应着,一边带着双喜退至殿门边,心里琢磨着,杜华虽然相貌不佳,但好歹也算是殿下的救命恩人,若是俩人还能生出点旁的恩情,那殿下就不再孤单了。
《花景生》多云 ˇ第六十八章ˇ
就在明霄和明浩在翔鸾殿明枪暗箭,假意敷衍之时,大兴宫南端的长华殿中却是一派谨然祥和。双福派过来的宫侍都是精挑细选,眉精眼企之辈,虽然早已听说这位杜承徽面生红斑,容颜不佳,又被殿下安置在这偏远的长华殿,定是难以受宠,但因为双福总管反复交代,郑重其事,他们倒也不敢怠慢,特别是当杜华步出软轿的那一瞬间,他傲岸伟美的气度令人目眩,小内侍们不禁个个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料到被人不屑诟病的荒岛少主原来却是如此卓尔不群。
“大家不必拘谨,更不必诚惶诚恐,希望以后我们彼此相处愉快,这几位都是我在大华岛的同僚和下属,你们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吧。”小花儿站在殿门边,望着面面相觑的少年们温和地笑了,“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忌讳和爱好,你们只按师傅平时的教诲做事即可,不要担心我的喜怒。”这些孩子们看起来最大的也不过就是十七八岁,却已沦落宫禁了。
“杜承徽,您来了,真好!”双喜踏前一步,由衷地说着。
“双喜,我还有给你带的礼物呢。”小花儿笑着回头指指唐惜臂弯上挽的大竹篮,“我记得你和你师傅都喜欢吃我们大华岛的凤梨酥,就给你们带来了一些,还有……带给殿下的小物件儿,你这就拿回去吧。”
“殿下一会儿准定宣召您,您还是亲自交给殿下吧。”双喜乐呵呵地接过篮子,“我先替您拎着。”
小花儿唇边的浅笑渐渐漾开,面具后的双眸清透明亮,“双喜,青鸾殿下今日准定不会宣召我,所以,你还是赶紧提了篮子回去吧,……呵呵呵……若是我猜错了,明儿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心吃。”
听到此话,站在殿门前的内侍们和双喜齐齐额冒冷汗,这位杜承徽果然不同凡响,说话也百无禁忌。跟在他们身后的唐惜却嘟起嘴,故作羡慕地笑道:“少主就是偏心,我们可都好久没吃到你亲手烹煮的点心了,才进东宫就忙着讨好太子殿下的亲信了,嘿嘿嘿……”唐惜一边嬉笑一边闪身跑进大殿,躲开了杜九(唐惋)犀利的视线,“都别愣着了,快进来帮我收拾收拾,带来那么多的书,这小屋里可有书房?”
唐惜一言既出再次惊动了众位小内侍,大家均抬头仰望着翠衫姑娘口中的巍峨‘小屋’,齐齐咧嘴,——这位姑娘是啥来历呀?她这是啥气派呀?却不知富可敌国的唐门在蜀中的屋宇确实堪比东宫。
“……咳咳,烦请双敏公公带路,我们一起帮少主收拾什物。”唐惋听不下去了,睃眼撩着唐惜,正色说道,她碍于杜九的装扮,不好发作,被小惜钻了空子,“小清,小溪,帮我一起把书先上架,小真,小洵收拾寝殿。”唐惋随声吩咐着一边跟着双敏走进大殿,她的声音柔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双敏没来由的心里微颤。
小花儿依然站在殿门边笑看着双喜:“快回去吧,省得他又别扭。”
双喜心头一抖,咧嘴笑了,这个‘他’自然就是殿下了,想起自家太子那欲言又止,欲罢不能的麻花儿模样,双喜不禁笑得更欢,杜承徽对殿下真是心知肚明呀!
双敏,唐惋领着众人从午时忙到酉时,虽纷纷繁繁但也谨然有序,当日影偏西,倦鸟归巢,一切都已收拾妥当。小花儿站在内殿大窗前,望着不远处山脚下的平湖,湖光映着山色,波摇横峰,别有意境。
“花儿,你还真猜对了,青鸾当真没有宣召。”一声轻叹在身后响起,小花儿没有回头,依然极目远眺着浩荡烟波,“二姐,阿鸾他在和自己较劲呢。我以前认识一些人,他们信奉‘爱过不如错过’,对情爱之事非常小心退缩,我呢,和他们正好相反,活了几世对感情还是奋不顾身,死不悔改。”
“花儿,你是活在寂寞世间的傻子!你那份执着便是赤子之心。”唐惋依然是一副杜九的装扮,倚在门边,神情深挚。
“呵呵……我其实真是又傻又倔吧。二姐,这个长华殿离平湖,临湖只隔着道宫墙,而临湖两岸有许多我们的店铺暗庄,倒是方便联络查考。”小花儿说着便转过头,凝视着唐惋。
“我也是这么想的,打算先去附近几个船行,还有临州近郊的两个庄子,临州城里的大华商行各分号,是我先去看看,还是等少主一起去?”唐惋语调一转,言辞恭敬。
“二姐费心受累了,不用等我,你先带着小清,小真他们去看看吧,也好让他们尽快熟悉业务,他们刚从学校毕业,应该先实习一段时间。”
“好,那我们马上就出发,不过——”唐惋转身欲走,却又半途顿住脚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大兴宫,我还是不放心,唐惜那丫头又冒失,这回子都跑没影儿了,搞不好已经钻到内膳处捣乱去了,唉!”
“唉!”唐惋和小花儿同时叹息出声,又同时咧嘴笑了,“二姐别担心,危机四伏的丛林我都横穿竖闯,这座楚宫还难不倒我。”小花儿目视着唐惋的身影消失在宫殿回廊的尽头,心里还是浮起一丝丝挂念,也不知那个自己和自己较劲的小鸾睡下没有,他……可是穿着自己送给他的寝袍?
“——哟!你就是青鸾的新人吗?”一声娇嗔的轻呼乍然响起,小花儿惊得一跳,全身戒备倏地转过身去,却一下子愣在当场,只见内殿通向后苑的花门边倚着一个少年,他身上雪藕色的纱袍衣袂在夏日晚风中轻轻飘荡,如墨的发丝闲闲披散着拢在胸前,更衬得他长身玉立,无比秀逸,只是那张面孔木呆呆的,但呆滞的面颊上偏偏长着一双如泣如诉的凤眼,那魅惑的眼神……如此……熟悉……
“我是来瞧新人的,你这架势可别是要吃了我,呵呵呵……”那少年笑得妖娆,人却已不退反进,飘身而上,转瞬便到了小花儿身侧。
小花儿骤然而惊,这少年的身法功力绝对是自己所见后辈中的翘楚,怪不得刚才竟因思念阿鸾而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小花儿不躲不闪,只暗运劲气于双袖,双眼直视着轻盈趋近的少年,怎么都觉得他的身影姿态似曾相识……好像……好像某个故人……
“……咂咂,你这脸上的面罩当真丑怪,怨不得青鸾将你丢在这里呢?”少年说着偏身一钻,水蛇儿似的粘在了小花儿的胸前。
小花儿大骇,万没料到此人轻工如此精妙,又如此胆大厚颜,只眨眼的功夫竟让他钻了空子,切不说他应该早已看清自己蓄势待发的劲气,一面之缘又怎能就这么奋不顾身硬往上闯呢。小花儿的护身劲气勃发,烧炙得那个少年‘呀’地惊叫起来,“——好烫,好烫,真舒服,只可惜现在正是盛夏,若是三九隆冬,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