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老美大学的学费太贵,别说这时候,就算李谕穿越前,绝大部分美国大学生也要靠助学贷,据说很多人二三十年才还清。
葛正权高兴道:“我就是知道有奖学金,才报考的竞赛!”
吴有训则问道:“是不是具体上哪所大学,到了地方才知道?”
李谕说:“是这样。不过我建议你去芝加哥大学,那里的物理系氛围比较不错。”
此时的芝加哥大学在老美是一等一的大学,关键有洛克菲勒基金会支持,资金充足,设施很牛。
吴有训说:“多谢院士先生。”
到了芝加哥大学,他就会跟着康普顿学习。康普顿效应那块诺奖,李谕一定会帮吴有训拿到,——同样也是他理所应当。
葛正权第一次见李谕,试探着说:“听了院士先生几次演讲,我现在对物理学中的概率论比较感兴趣,去了美国想继续这个研究。”
李谕立刻赞同道:“非常不错!自从麦克斯韦几十年前把概率论引入物理学后,大部分物理学家仍旧无法接受,最主要的就是实验物理学家,因为这条曲线还没有得到实验验证。
“可在理论上,尤其量子理论中,概率论已经成了基石。离了概率论,量子论几乎寸步难行。这几年量子论发展缓慢,一方面是战争影响,还有一方面就是卡在基础理论上。
“就像当年原子论亟需让·佩兰这种科学家通过实验验证原子存在一样,麦克斯韦的分子速率分布曲线同样需要勇士披荆斩棘。只要验证了它,必然是大功一件!”
今年早些时候,德国物理学家斯特恩证实了气体分子速率分布的统计规律,但未能给出定量的结果。
斯特恩这个名字猛一听似乎感觉有点陌生,但他其实就是发现了电子自旋的斯特恩-盖拉赫实验的那个斯特恩,也是个诺奖获得者。
葛正权很受鼓舞:“就是说,通过实验证实麦克斯韦的理论,还能奠定更新的量子力学的基石?”
“没错,”李谕说,“不过实验验证不是容易事,德国的斯特恩只是找到了一个方向,但实验的精度不够,实验的速率统计也很困难,需要对实验设备进行更加精巧的设计,可能要花费数年时间。”
“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密立根教授的几个实验都是一做好几年。”葛正权说。
李谕笑道:“你这么想再好不过。”
历史上,葛正权在1934年测定了铋蒸汽的速率分布,验明了麦克斯韦的分子速率分布曲线。
然后再过20年,1955年时,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密勒和库什又以更高的分辨率、更强的分子射束和螺旋槽速度选择器,测量了钾和铊蒸气分子的速率分布。
当然了,要是眼巴巴等着实验物理学家出手,物理学不可能发展这么快。在此之前,许多理论物理学家已经默认了概率论在物理中的使用。
吴有训突然又说:“我有个奇怪的问题,想请教院士先生。”
这些未来的科学大佬思维大多十分发散,问点稀奇古怪的问题李谕一点都不奇怪。
“什么问题?”李谕随口回道。
吴有训说:“假如人类文明突然遇到某种大灾难,所有的文明、所有的知识全都丢了,只能给后续文明留下一句话,怎么才能用最少的词汇表达最多的信息?”
估计他是知道此前赵忠尧问了小黑洞的问题后,也来了个“思维实验”。
葛正权笑道:“你竟然研究起哲学了,问出这么有哲学深度的问题。”
吴有训说:“可能人只要是知道了一点、又不够多时,就爱杞人忧天。”
李谕反问:“你们有什么看法?”
葛正权略微思考:“告诉后人,人类可以飞上天空?”
李谕说:“四百年前,万户就曾试过。而再远的古人,可能会想到跳崖,太危险。”
吴有训说:“写一个复杂的公式,比如麦克斯韦公式?让他们知道科学极为深远?”
李谕说:“这就没有启发性了,麦克斯韦公式过于难,或许只会促使巫术诞生。”
两人问道:“那要怎么说?”
李谕想起费曼的那句话,对他们说:“其实很简单,告诉他们,所有的物体都是由原子构成的。
“虽然古希腊就有人做过原子的猜测,但更多是哲学思辨范畴。如果用严正无误的口吻告诉一个新生文明,这句话将是信息量最大的。
“发现原子的过程就可以写成一本科学史;而对于我们,原子的内部仍旧昭示了未来的科学进程。
“日常我们看到的所有物理以及化学变化,实际上都是外层电子之间的相互作用。”
吴有训琢磨一会儿:“好像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