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震了震,伏下身埋在她的颈窝处,沉闷的声音缓缓漏出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让你遭遇那些事……”
“兰登……”
“我丢下你一个人面对伊利沙德……”
“没有这回事,你的离开让伊利沙德再也不能威胁到我。”
兰登的身体再度紧绷,湿冷在颈畔蔓延,芙蕾拉转头要看他的脸,无意间触动了兰登脖子上的吊坠,轻轻细细的女人的声音飘出来。
“兰登,我没事,有机会一定要逃出去,我会与你平安汇合的。”
这是她在伊利沙德的府邸里唯一一次见到兰登时,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用精神力发到他吊坠上的留言。她抹去留言,轻轻问:“你还留着?”
“时刻记着自己的软弱无能。”兰登沉默了一会,说,“我以为,你很快也会出来。”
芙蕾拉深深吸了口气,轻抚他的背,曼声说,“不是什么软弱无能,我很高兴你默许了我的任性。我不想做一辈子躲在男人背后被人保护的女人。我和伊利沙德之间只是……”
兰登蓦然拥紧她,她聪明地领悟到,转了话题:“王太后有什么举动?”
“对不起,”兰登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喃喃着,“让你看到这样的我,实在太丢脸了……”
“笨蛋。”芙蕾拉轻语一句,忽然高兴地笑起来,“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能理直气壮地叫你笨蛋呢。”
在她的笑声里,兰登终于抬起头,认真地摩挲她的眼角:“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她面色暗下去,茫然回道:“不知道,只觉得很难过……”
话没说完,兰登轻轻的吻落到眼上,这次他的动作极其温柔,一点一点,将莫名难过的心情拂走,身体渐渐舒展,融化在他的气息里。灼热的肌肤和薄凉的空气形成强烈反差,她不禁贴紧了兰登,从他的身上汲取驱赶寒意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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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呆在房里很久才出来的芙蕾拉和兰登时,谢尔曼只是面无表情地略略点头示意,倒是芙蕾拉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谢尔曼看她的样子,清冷的眼里也浮起些微笑意。
“感觉好点了吗?”
“嗯。谢尔曼,你为什么待在特拉巴那么久?”
“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他怎么样了?恢复意识了吗?”
谢尔曼眼神闪了几下,避开话题:“陛下命令我调查王太后与特拉巴、萨肯的关系。”
“调查王太后与特拉巴的关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你查她和萨肯的关系?”
“就在你救下王储和公主以后,陛下下达的命令。”
回忆起来,当时国王的确是非常平静地听完了报告,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已经洞悉一切的镇定。芙蕾拉睁大眼,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难道……陛下早就开始怀疑米尔德丽特王太后了?!”
“是的。”谢尔曼直直盯住她,点头道,“在汶多瓦战争中发现情报系统有问题后,夜息的主力就从赫格博斯外撤。海因姆的降职外派也是有目的的,在那期间,利眼几个军官果然开始频繁出入莱昂弗斯府邸。你的将军职权被削弱,所发布的命令必须经由半数以上副官同意才能生效,这看似是对你的处罚,其实是怕有一天龙魂之权被他人篡夺,龙魂是亚尔斯的王牌力量,一旦被用心险恶的人掌控将不堪设想。”
芙蕾拉目瞪口呆地听着。原来在那么早之前,一切已经开始布置了。权力场上的勾心斗角果然不是她那点小聪明就可以看透的。正想着,兰登忽然搭上她的肩,沉痛的声音缓缓压下。
“雪魄是陛下最后考虑的,如果没有遇刺的话,一切就能成功部署,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了……”
谢尔曼冷冷开口,连愤怒都不动声色地隐在平稳的声音中:“米尔德丽特王太后不会如愿的,时机成熟,潜伏的夜息会在半个太阳时内控制住首都。”
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声音铿锵掷地:“乱世预言绝不会实现。”
芙蕾拉惊了惊,旋即明白——国王很早就开始了与乱世预言相抗衡的部署。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心里涌起股由衷的欣慰,如释重负地靠向兰登。
“对了,芙蕾拉,神之金属……”
“在我这里。”她扯起得意的笑,“交给伊利沙德的是假的。”
芙蕾拉被伊利沙德囚禁后第一件事,就是用老哈德的“拟形凝胶”制造出一个假的水晶球,附进她从胡德的日记里看来的奇形怪状的文字,完全可以骗过不知真物的人。
身旁的兰登颤了颤,她仰起脸,回他一个“我原谅你的误会”的灿笑。
谢尔曼不觉意外地点头道:“小心保管,王太后很在意这个。”
芙蕾拉默了一会,问:“谢尔曼,特拉巴前国王是……是你杀的吗?”
谢尔曼干脆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