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的声音都不算小,玉香在门外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得嘴角上扬轻笑,这才施施然走了。
见门缝处阴影消失,重新又透进阳光来,祈男这才哼了一声,转头指着道:“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玉梭这才明白,不由得大吃一惊:“小姐,这,这。。。”
祈男一声冷笑,密密的长睫陡地掀起,露出了那对点漆似的灵动双眸,清澈如水银中养就的一对黑曜石:“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偏生姨娘遭难,她家里就有喜事?这也罢了,玉香比你月例还少着一吊钱呢!你可有她那样好的一身新衣?”
园子里丫鬟们做衣服都是有定例的,玉香身上那件琥珀色素面杭绸褙子,对衿处一双妆花楣子,可不是丫鬟们衣服上能有的。
身份到了姨娘才能穿这样的衣服,丫鬟们都是光面的对衿,不可能有绣花楣子。锦芳并没有赏这样的衣服给她,那这件是哪里来的?!
若说是别的主子赏的,玉香向来跟着祈男,衣服又是新的,祈男并不知道有哪位姨娘这样好心,太太就更不可能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玉梭的心情荡到了谷底,一向臻妙院以人心齐闻名于园子里,不想竟出了玉香这样一号人物。
“玉香不是这里的家生子,老子娘也都在外地,只有个哥哥在乡下。因姨娘说屋里少人伺候,才买了她来。自小在咱们臻妙院里长大,虽说眼皮子有些浅,可再也想不到,她会。。。”玉梭心里难过,便有些说不下去。
祈男轻轻道:“我也不过疑心罢了,究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她那衣服太过耀眼,倒是不假。如今咱们这样,自然得多长个心眼,就算她没心向着外头,只这爱听人墙角的毛病,有些话就该避着她才好。”
玉梭点头,又叹道:“玉香是跟我一起长大的,算起来也都是在小姐身边快十年的人了,说来也怪,她就是一付捂不热的表情,许是跟小姐无缘?”
祈男便笑:“这样说来,你倒是个有缘的了?绕了半天弯子,原来是自己在夸自己!”
玉梭这才笑了,嗔道祈男道:“九小姐还是这样爱开玩笑!”
说着,金香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说外头李平已经走了,也不敢通报锦芳,只待过会子其心情好了再说。
祈男便急问:“问出什么没有?”
金香脸色不太好地回道:“平叔说,昨儿他去了姨娘老娘家一趟,这个月他又见底了,想去通融些银子,不想家里竟没人,于是又去了乡下,也没寻到人。”
原来锦芳的钱一半是现银子,一半则交由她哥嫂,乡下买了几十亩良田。
祈男愈发急了:“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听见风声不好,躲出去了?”
金香脸色惨白,半日方吐出一句话来:“还不止呢!平叔在乡下听说,姨娘哥哥寻了人要卖地!”
这还了得!明摆是想跑路的意思了!
祈男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腿脚刚刚用力便想起,自己身上是有伤的,可惜迟了,只听得一声惨叫,便见其又翻身向后,倒了下去。
“哎呀小姐!”玉梭金香同时叫出声来,急切探身来看,祈男头向下栽倒在床上,面朝下看不清楚其表情,只看见她的身子微微起伏。
难不成是哭了?!
玉梭愈发着急,顾不得自己,扑将上来要看祈男,金香不敢伸手去扳,只好将脸贴近床上,欲看祈男。
“哈哈,哈哈哈!”
二人急得要死,不想祈男自己翻头过来,嘴里发出的,不是意料中的哭声,反倒是哈哈大笑。
敢是小姐摔傻了?玉梭怔住了,金香呆掉了,皆如木鸡状。
“你们还别说,”祈男自己艰难地挣扎起来,口中振振有词道:“经这一摔,我还真摔出个主意来!”
金香顿时眼前一亮:“小姐有什么主意?”
玉梭眼中闪出兴奋的光来:“说出来我们听听!”
祈男手上没了力气,一把拉住金香:“先扶我进来,慢慢说给你们!”
听过祈男的话,良久之后,金香和玉梭从木鸡变成了泥胎,依旧是一动不动。
(弄巧成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