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程渺渺带着自家跟来的两个小书童勤学和好问,在皇后指给她的观星殿安顿下。
观星殿是东宫西偏殿,东侧偏殿叫眠月殿,听领她进门的宫女说,那是留给未来的太子妃住的。
日常负责督导东宫事务的宫女有两个,分别叫玉莺和青鸣。玉莺活泼,青鸣安静,从她进东宫大门开始一路到观星殿,几乎都是玉莺在叽叽喳喳地给她讲,青鸣微笑。
“……太子约摸是去马球场了,程世子先在此处歇歇吧,待到用午膳的时候应该就会回来了。”
玉莺说了一早上,也觉得口渴了,正要退出去喝口茶,守在外头的一个小宫女又踩着小碎步赶来,低头禀报:“春和宫的尺璧姑姑来了,说是替贵妃娘娘给程世子送些东西。”
春和宫的黎贵妃娘娘,向来同他们东宫没什么交集,给程世子送东西,就只能是私交了。
玉莺回头,无声询问程渺渺。
程渺渺自然不知自己跟这位贵妃有何私交,但也不能露生,假装熟练道:“那便带我去见见尺璧姑姑吧。”
尺璧倒是见过的,上回进宫的时候碰见黎贵妃,站在贵妃身边最近的就是她。
程渺渺一出现,她不苟言笑的嘴角便扬起弧度:“奴婢尺璧,代贵妃娘娘为程世子送来文房四宝。”
贵妃送的文房四宝,自然不是普通的文房四宝,砚台是群山环绕状的,嵌了绿玉髓,笔是镶白玉的,兔毫狼毫皆有,墨水和纸张,也俱是洛阳产的上乘制品,程渺渺收下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地推辞了一番。
“是贵妃娘娘的一番心意,世子就收下吧。她说她身为您舅母的妹妹,理应也是您的亲戚长辈,您今日到东宫,她不方便亲自来看您,便只能备些小礼,以寄期许。您若不收下,岂不是叫贵妃娘娘心寒,也叫奴婢不好做?”
“你算哪根葱,叫贵妃心寒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远远的,一道傲慢的回答打在了尺璧的脸上,叫她神色僵了一僵。
鸦青圆领长袍的少年意气风发,穿堂而来,头上紫冠在光束照耀下熠熠生辉,闪烁起光泽,差点瞎了程渺渺的眼。
她眯了眯眼睛,见少年绕厅一周,将黎贵妃送来的东西一一翻看过去,末了,失望地摇摇头:“贵妃娘娘还是不舍得送啊,就凭这些东西,也敢来孤的东宫贿赂人?”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这皇后和贵妃的关系,当真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太子都直接下人的脸了。
尺璧被训,哑了哑喉咙,正要再争一争,却有宫女先一步道:“尺素姑姑来了。”
皇后身边的尺素姑姑。
众人眉心一跳,纷纷昂首去看,似乎在期待皇后会送出什么比贵妃这文房四宝还要稀奇贵重的东西。
毕竟,二人素来被传不和,这等场合,总要不蒸馒头争口气。
偏尺素一身轻松,身后只跟了两个宫女就进了东宫,提着食盒,并未有什么大的动作,落落大方向江照翊道:“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听闻程世子今日进宫,特命奴婢送了几道菜过来,以添午膳。”
尺璧脸色霎时更僵了。
送些华丽的东西,只能说明你是客气的外人,送这些家常的,才表明你是熟络的主人。
皇后的心思可见一斑。
“有劳姑姑替孤谢过母后,玉莺,将这些饭菜端上桌,准备用膳。”
江照翊刚骑完马回来,额头还是汗涔涔的,接过青鸣送来的热帕子擦了擦,转头看到程渺渺还愣在原地,不满地皱起眉头:“你没听见孤的话吗?用膳。”
程渺渺回神:“臣还没谢过两位姑姑呢。”
不管皇后和贵妃怎么斗,她都是臣子,都该谢恩。两边都不得罪地收下礼物之后,她很理所当然地被江照翊更加排斥了。
饭桌上,江照翊并未直接让她坐下用饭,而是叫来自己贴身的小太监兰时,拉出一卷三尺长的东宫伴读注意事项。
“既到东宫,自然得按孤的规矩办事,这都是程世子在东宫需要注意的,但凡违反其中一条,就得受罚,你不是记性很好吗?在用饭前,先将它们熟记背诵,待会儿孤抽查你。”
小兔崽子,给你脸了?
程渺渺站在桌边,睇他一眼,“回殿下,这恐不妥,这桌饭菜有一半都是皇后娘娘赏的,臣得赶紧趁热吃了,才对得起皇后娘娘的心意,否则,不是糟蹋了?”
江照翊脸沉下去:“皇后娘娘的心意你
知道当场吃了,贵妃娘娘的心意呢?每天拿她送的笔墨纸砚陪孤读书吗?”
这是东宫,这小兔崽子是老大,程渺渺有眼色的紧,知道当下该拍谁的马屁才是正确的,义正言辞道:“殿下何出此言?贵妃娘娘送的东西大多华而不实,臣是断不会日日将其带在身边的。”
勉勉强强还算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