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燃诧异地转过头,当初都巴不得将他扫地出门,现在更不可能把他这个杀人犯带回家,盛桥椿应该还没老糊涂到这个份上,除非……
“你被周媛音踹了,没抢到盛之乐抚养权?”
盛桥椿瞪大眼睛扭过头,气得墨镜都歪了。
两人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盛桥椿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不容置喙地又一次强调:“跟我回家,跟你身边所有人所有关系都断得干干净净,我可以既往不咎。”
盛燃冷笑着:“我人生的对错跟你从来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你咎不咎的我不在意。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插手我身边的人和事,看谁都不顺眼。”
就像当时铁了心拆散他跟祁年,可是现在为什么又会一起出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跟个男人住在一起,你们能干净到哪儿去!”盛桥椿没面对面见过余让,刚才匆忙一撇更没看清样子,权当是他那变态儿子的小新欢,提起都晦气。
盛燃听得浑身冒火,语气奇差地回怼:“他干净得很,你爱怎么编排我怎么编排,别把他带进去!”
“你要不这么维护他我倒真信你们没什么了。”盛桥椿自诩摸透自家儿子德行,“那时候我说一句祁年的不是,你能反驳十七八句,跟现在一模一样!”
“那你们现在怎么看着处得还行。”盛燃随口一句,没成想换来盛桥椿的语塞沉默,好半天,放缓了语气说道:“后来我想过,如果那时候就由着你们两个胡来,结局哪至于这样。”
“太不像你的风格了,”盛燃抱胸摇了摇头,看戏似的,“盛总,你可不是一个会质疑自己决定的人。”
他的态度显然激怒了盛桥椿:“盛燃,你要玩世不恭到什么时候?用你的失败来证明我的决定错误,你很有成就感吗?”
“失败?”盛燃重复一句,“没有按照你的想法而活,那只是你认为的失败,可对我来说,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一切都由我自己说了算。”
盛桥椿怒骂道:“关了七年还不知悔改!住老破小,声色场所卖唱,被姓孟的一家缠上,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这就是你要的自己说了算吗!”
他们之间的交流永远都是这样,不论开头经过如何,结尾一定都是不欢而散。
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可他们之间的怨怼从盛燃记事起就存在了,从未消弭过。
“盛燃,别再赌气了。”盛桥椿说,“我可以摆平这些事情,你也不必为了生计苟且,你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一贯趾高气扬的态度,但盛燃非常明白,这已经是盛桥椿最大的让步了。
“我没成年那会儿就千方百计想要逃离那个家,现在我长大了,能养活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回去。”盛燃愿意相信这是一位父亲的心软,“我已经失去自由七年,不能再失去自由一辈子了。而且今天你来找我,周阿姨大概不知道吧,你又有多少把握能让她再容得下我?”
其实盛燃从骨子里并不讨厌周媛音,相反,心怀感激。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跟别人有了小孩儿,而且把他接进家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当初他犯事,周媛音也是真的在想办法把他捞出来,大是大非面前从未含糊。如果不是因为足够爱那个男人,她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何至于受这种委屈。
可即便懂得此般道理,盛燃年少时却总爱与她们作对,说到底,不过是看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盛之乐享尽疼爱,自己受够了冷嘲热讽后的叛逆与反击。
大人们的是是非非无从考究,究竟是他的父母先分手,还是周媛音先出现,盛燃只知道他的妈妈独自一人也要生下他,光这一点,足已让他恨盛桥椿一辈子。
“如果你坚持,我不逼你,”盛桥椿抬手看了眼时间,下最后通牒,“你把酒吧的工作辞了,到我公司来,我亲自教你。”
盛燃挑了挑眉,“亲自教你”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太匪夷所思。
“你那公司,盛之乐他外公占比可不少。”盛燃提醒他,“盛之乐才是那个需要你亲自教的人。”
算算时间,乐乐该大三了。
“这用不着你操心。”盛桥椿说,“盛燃,干一番事业出人头地还是窝在这种贫民窟里发烂发臭,你那么聪明,知道该怎么选。”
盛燃笑了笑:“你好像忘了,二十多年前,你也是从这样的贫民窟里走出去的。你依附于周家开了公司发了家,就以为别人也只能跟你一样吗?爸爸,我大概到死也达不到你的成就,开不起这样的车,但我清楚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是跟你跟周家的一切都无瓜葛,清清白白地赚钱养家,生老病死。”
啪!
没有意外,又是一记耳光。
另一边的楼上,祁年接过余让递来的玻璃杯,盯着余让进进出出的身影托着转了半天。
“你不冰吗?”余让从厨房端出来一鞋盒碗筷,这是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在附近超市买的,黄黑底,特别丑,但便宜。
杯身液化滑下的积在掌心的冰水刺得祁年手都麻了。“嘶——”他把杯子搁到桌上,抽纸巾擦了擦手,看着满满一玻璃杯冰块:“你喂企鹅呢。”
“我冻了一大盒冰块,这不是要搬家了么,扔了浪费。”余让又钻进卫生间收拾东西,不管他的还是盛燃的,夯不啷当全丢进一个袋子里,祁年目睹着,心中隐隐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