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看看这剑——”
江留醉说出跟伤情一样的话,花非花不禁讶然,同样的招数可再使一遍?他想使诈,还是用诚?是用谋略,还是无机心?
伤情笑了,江留醉此举可谓大胆,他想都没想,把剑递了过去。他不能犹豫,他的气势已成,容不得一丝破坏。挫败花非花的信心,他做到了,无须再把持这剑。
江留醉接剑,微妙的变化顿时出现。凌厉的剑光消失了,伤情眯起眼,神情越来越凝重。花非花则渐渐轻松,她终于明白了江留醉的用意。
那剑光居然变得顽皮、跳脱,充满朝气,而且,快乐。
一道快乐的剑光。没有杀气。欣欣向荣。这把剑就像江留醉,心头没有负担,没有黑暗,剑尖微抖,一派天朗气清,不知人间愁为何物。伤情却仿佛看到真正的对手,目光逼视着剑,一举一动也不放过,心神终被牵动。
花非花微笑,把伤情造成的压力完全抛诸脑后,剑回到她手,随意挥去都可开山裂石。与阿离的一遇让江留醉脱胎换骨?花非花不知道,又或许这就是他的本性。
江留醉笑呵呵地道:“我忽然想喝酒——”
这一句话犹如一剑击来,伤情凝重的表情碎石般点点散开。江留醉气定神闲,相较之下,伤情对输赢的刻意落了下乘。他眼中仍有那剑,有执著,想到让这少年比了下去,他好气又好笑。一不小心着了江留醉的道,这少年是有意还是无心?
伤情看了江留醉一眼,一瞬间心思起伏。
眉头,舒展。心结,打开。最后,他忍不住大笑,周身的杀气消隐得无影无踪,叹道:“你这小子,害我嘴馋!还不快拿酒来!”后面一句却是对花非花呼喊。花非花一愣,没想到伤情竟放弃动手,对他的敬意又添了一分。她放下心事,折回洞里取酒。
江留醉笑问:“你为何不动手?”
“打要打,却非此刻。”伤情朗声道,“喝痛快了,我与你再打便是。”
江留醉仔细打量伤情,凌厉的杀气已敛,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仿佛苍老了十年。想到刚才伤情剑光中的桀骜,微觉凛然。他原是想替花非花扭转劣势,胡乱插科打诨搅一搅局,才去拿那剑。不想歪打正着,因心中不存太多得失,反而引发独有的剑意。此刻听伤情说要跟他斗一场,还是生出紧张,毕竟,他不是归魂。
他心中有些沮丧,为这刻忽然而生的惧意。大丈夫立身处世,气势绝不可废,他微笑,镇定地将目光移到伤情脸上。山风凛冽,衣衫霍霍作响,平空为他添了些豪情。
伤情斜睨他一眼:“你这招跟失魂一样狡诈,果然不枉他传你功夫,对他的路子。”江留醉摸头:“我尚未没想通,不过想以心性感化这剑。”伤情叹道:“罢了,你们这等胸襟,分明讽刺我小气放不开,我输给你们便是。你现下打不过我,再过个五年十年,定不是你的对手。”
江留醉喜道:“真的?”想想得意忘形了,忙道,“前辈武功何等高深……”伤情没等他说好听的,笑骂道:“少跟我玩虚的。大丈夫立身处世但求心安,我瞧见你,便想到他,别人要杀他,他不在意,我又何苦掺和,让他不能心安?”
江留醉赞道:“你们果是知己。”一时间信心大增,对与他动手一事又看开了些。
伤情心平气和,道:“他既无事,我还是喝酒作乐,寻自家逍遥,哪里管得了闲事。随便跟你耍几招罢了,断魂那里,我不去了。”见花非花捧了一个硕大的酒缸,约有半人高,不由两眼放光,悄声对江留醉道,“她会在酒里放药,你要小心!”
江留醉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他刚刚仍挂着心事,怕伤情一不留神杀了胭脂,而灵萦鉴又无处可寻,他便永远弄不明真相。此刻知道伤情跟他动手只是试招,心情大定,乐呵呵上前招呼花非花。
花非花抛下酒缸道:“这些总够喝了!”阳光打在她脸上,江留醉看见她那秀美绝伦的侧面和娇翘挺立的鼻子,痴痴傻傻就望呆了。伤情笑道:“好!一闻就知道是‘归去来’,你这丫头最懂我心意。”向江留醉解释,“这酒一喝,保管你死去活来,犹堕虚空,此后魂萦梦绕牵之挂之。”
花非花笑骂道:“你这法螺吹得太响,若是一会儿不醉,我就拿这缸子装你来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