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柳忆眉走过来对他说:“若楚,你就放过兰陵吧!”
“放过?”东方楚惊讶地扬起眉毛,随即微微一笑,“我与她早成路人了,何谈放过?”
“我知道,你心中对她有气。
可是她……”
柳忆眉微微低下头,眼圈微微泛红,“其实我对她发过誓,不对你讲的。
可是这样对她不公平……你知道,你当年去日本那两张船票吗?”
“是她买的?”东方楚淡淡地一笑,“那两张船票的确帮了我大忙。
我会感谢她,也会把钱加倍地还给她。
不过,她如果觉得这样能抚平我的伤痛,或是减轻她的自责的话,恐怕效果不会尽如人意的。”他转身即要离去。
“等一等,我说……”柳忆眉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说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她,我有些担心她……你知道,这些年来,她遭遇了什么吗?”
“哦?”东方楚只想过自己的苦与恨,他所遭遇过的一切。
他静静地坐了下来,等柳忆眉讲。
“很多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柳忆眉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兰陵当年一回到家里,就发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的母亲沈蕴病入膏肓,而她的父亲萧长桐,直接将她锁进了她家的一栋老宅里。
非常奇怪的是,她在外面上学的这几年里,每一天所做的什么事,甚至于非常私密的事,都被人详细列在了纸上,呈递在他父亲面前,再加上她们家的七姨太在一旁添油加醋,他父亲大发雷霆,认为她有辱门风,将她关了起来,差点要处死她,幸好被人劝住了。
以兰陵那么倔强好强的脾气,这怎么受得了?
她开始绝食,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进食,她父亲才有些着慌起来。
还是七姨太出主意,说与其这样死在家里,不如将她嫁人,女人嘛,嫁了人,生了小孩就安分了,她生母沈蕴有钱,又不用另筹嫁妆。
萧长桐耳根软,被她一通巧舌如簧,便同意了。
你说巧不巧,正在这个时候,恰巧有人来提亲,你知道这个人是谁?”柳忆眉抬起头来,问东方楚。
东方楚是个聪明人,听他这样一说,已经有些明白了。
他的十根指甲,都狠狠地嵌进了肉里,不动声色地笑,“是谁呢?”
“就是你那位贤侄——东方郡!”柳忆眉咬牙。
东方楚恍然彻悟,一时间如冷水灌顶。
他早知应该是这样,没想到真相更荒诞,更不堪,更残酷。
事实就在那里,他却不去思不去想不去回忆,柳忆眉的话,如豁然掀起帷幕,露出森森白骨,交错犬牙,令人悚然。
“原来这样!”东方楚一声冷笑,又是毒恨,又是自讽,“我这位贤侄真是双管齐下,堪称人才!他是什么时候盯上萧太清的呢?我竟不知道!”
“岂止是你呢?”柳忆眉一声叹息,“我想就连兰陵,也被蒙在鼓里吧?你那侄贤真是厉害,在这之前,半点痕迹也没露出!”东方楚脱口而出,“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兰陵怎么看得上他?”他说完又觉得不妥,沉默半晌,“那她又怎么会嫁给夏疆呢?”
“说来话长。
最可气可恨的就在这里——”柳忆眉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七姨太是个精明人,明白兰陵的脾气。
她知道直说也是碰钉子。
于是找人先探试了一下,兰陵当然是一口回绝,称若是嫁那个人,还不如死了。
七姨太知道她的脾气,于是便不再提了,反而好言相劝,承诺要劝老爷,放她出来……兰陵当然不会相信她,十分警惕,提防着她再出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