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三国争霸,对方的王室宗亲便是重要的政治筹码。
春官府有理有据,韦祺自然不敢阻拦,一时踌躇。
柳敬言不愿韦祺为难,朝他应盈一福,“韦管事不必为难,这段时日多得韦氏照拂,还请韦管事替敬言谢过逍遥公,我主仆几人今日便随春官府去。”
质府是恭帝所赐,虽号称安成王府,却不在未央宫旁的王公贵族聚居区,而是在华阳街与夕阴街交界,靠近东市一家略大的宅子而已。
春官府里派来的礼部下大夫很客气地领着柳敬言在府里转了一圈。
柳敬言问:“大人,这府中为何这般多女子?”
下大夫说道:“回王妃,六年前,安成王一行到来时仅寥寥数人,这些女子是安成王这几年新添的姬妾女婢。”
柳敬言微微一滞,胸中一股说不出来的郁气,又问道:“那彭氏可在?安成王与谁一同前往玉壁?”
下大夫略微思索,拿出一本册子翻看。
“彭氏与其子陈叔陵当是与安成王一同前往玉壁,还有安成王手下谋士毛喜,一行共四人。”
柳敬言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句:“把这些姬妾都遣散了吧。”
陈顼不在,这宅子便是柳敬言说了算。
“一切听王妃的。”下大夫道:“此外,每月用度,春官府会派人送来,如果没什么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柳敬言的意料,在穰城,一切用度皆由府内管事分配,自己就像一个寄人篱下的妇人,时时要仰人鼻息。
条件终究是比穰城好太多了。
只要在这宅子里,自己毋须看人脸色,自由自在,也好。
她也知道,长安不同穰城,自己绝不可能再有机会私逃,只能在这宅子等着,等着北周朝廷哪一日忽然想起自己,然后再当做筹码交换出去。
看着庭院里芳草萋萋,落英缤纷,柳敬轻轻一叹。
或许终其一生,再难见到自己的郎君了。
王统没柳敬言那么悲观。
如果历史没走歪的话,陈顼会在一年多后回南陈,而柳敬言母子也会在陈顼回陈半年后也终回到故土。
他们为何会分批回陈?
或许陈顼和柳敬言在北周始终分质两地,或许是北周的执政者想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王统现在疑惑的是,陈顼为何被送去了玉壁?自己从没在任何史料上看到过有这一茬。
玉壁是北周扎在河东的一个重要桥头堡,进可以直取上党地区而威胁晋阳,远可以突破太行直指华北平原,威胁华北腹地的邺城。
可以说,玉壁和北齐强相关。
莫非,陈顼被送往玉壁和北齐有关?宇文护不是欲伐齐吗?总不会把陈顼弄到玉壁前线上去为他杀敌吧?
想不通索性不想,改日让韦祺去信问问韦孝宽便知。
“统,吾等已非降卒逃隶,不若到这街市走走逛逛,见识见识长安城里的繁华。”
窦苟是个贪图新鲜之人,如今没了身份的束缚,又在韦家得了不少答谢的财物,自然想着往外溜达见识。
陈岺看了看天色,说道:“莫急,先安顿下来,若王妃无吩咐,吾等再出去,这里离东市近,宵禁前应能赶得回来。”
王统几人如今身份已不属于家奴,算是追随于柳敬言和陈叔宝的食客,不用干杂役琐事,自然很快便安顿好。
三人悠哉悠哉,顺着华阳街往东西两市走,随着如织行人一路感受长安城的繁华盛景。
长安城能有如今的繁华,这其中确实有宇文护的一份功劳。
北周立国初期,权力核心并不稳固,北齐高氏政权时不时来侵犯,南边也虎视眈眈,内部更是盘根错节,宇文泰的几个孩子都还小,宗室势力还不够强大,翻船的可能性随时都有。
是宇文护让宇文家族实现了从西魏政权到北周政权的顺利过渡,也减少了社会动荡,保证了关中地区的长期安定。
随着关中地区的长期安定,长安人口越来越繁盛,官民士庶的社会生活丰富起来,并涌入了大量的勋贵,带来了奢靡之风,纷纷大肆扩建府邸,买卖奴仆姬妾,畜养良驹,互相攀比,造就了城中一派热闹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