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契丹乘胜前进包围了幽州,声言有百万大军,挂毡毯的大车和毡帐布满了山上山下。卢文进教他们攻城的方法,挖地道,白天黑夜四面一起进攻,城里挖地穴点燃膏油来阻截他们。又在城边垒起土山以居高临城,城中熔铜来投洒敌人,每天杀死的人近一千,就这样还进攻不止。周德威秘密派出使者到晋王那里告急,此时晋王刚和后梁军相持在河上,想分兵救援,又觉得兵力太少,打算不去救援,又怕失去幽州。于是和诸将商量,只有李嗣源、李存审、阎宝劝晋王去解救幽州。晋王高兴地说:“从前唐太宗得到一个李靖还能抓获颉利,今天我有猛将三人,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李存审、阎宝认为敌人没有带多少军用物资,这种形势就会维持太久,等到他们在野外掠夺不到什么,粮食吃完的时候,就会自己撤回去。然后紧追其后而攻打。李嗣源说:“周德威是国命所系的大臣,现在幽州朝夕难保,恐怕这段时间里就会发生变化,哪有时间等待敌人的衰弱!我请求身为前锋赶赴前线战。”晋王说:“你说的很对。”当天就让他整理军队。夏季,四月,晋王命令李嗣源领兵率先前进,在涞水驻扎下来,阎宝率领镇州、定州的军队跟在后面。
'7'吴升州刺史徐知诰治城市府舍甚盛。五月,徐温行部至升州,爱其繁富。润州司马陈彦谦劝温徙镇海军治所于升州,温从之,徙知诰为润州团练使。知诰求宣州,温不许,知诰不乐。宋齐丘密言于知诰曰:“三郎骄纵,败在朝夕。润州去广陵隔一水耳,此天授也。”知诰悦,即之官。三郎,谓温长子知训也。温以陈彦谦为镇海节度判官。温但举大纲,细务悉委彦谦,江、淮称治。彦谦,常州人也。
'7'吴国升州刺史徐知诰整治城市府舍非常兴盛。五月,徐温巡行到升州,非常喜欢这里的繁华富裕。润州司马陈彦谦劝徐温把镇海军的治所迁到升州,徐温听从了他的意见,把徐知诰调任为润州团练使。徐知诰请求调到宣州,徐温没有答应,徐知诰很不高兴。宋齐丘偷偷对徐知诰说:“三郎骄傲放纵,迟早要失败。润州离广陵只是一水之隔,这是上天授与你的。”徐知诰听后也觉得高兴,于是马上去上任。三郎,指的是徐温的长子徐知训。于是徐温任命陈彦谦为镇海节度判官。徐温只抓大事,具体事情全部委托陈彦谦来办理,从此江、淮南区也可称得上是管理得不错的地方。陈彦谦是常州人。
'8'高季昌与孔修好,复通贡献。
'8'高季昌和孔重新和好,又恢复了过去的进奉。
资治通鉴第二百七十卷
后梁纪五 均王中贞明三年(丁丑、917)
后梁纪五 后梁均王贞明三年(丁丑,公元917年)
'1'秋,七月,庚戌,蜀主以桑弘志为西北面第一招讨,王宗宏为东北面第二招讨,己未,以兼中书令王宗侃为东北面都招讨,武信节度使刘知俊为西北面都招讨。
'1'秋季,七月,庚戌(初三),前蜀主王建任命桑弘志为西北面第一招讨,王宗宏为东北面第二招讨。己未(十六日),任命兼中书令王宗侃为东北面都招讨,武信节度使刘知俊为西北面都招讨。
'2'晋王以李嗣源、阎宝兵少,未足以敌契丹,辛未,更命李存审将兵益之。
'2'晋王李存勖认为李嗣源、阎宝的兵力较少,不足与契丹国抗衡,辛未(二十八日),又命令李存审率兵去加强他们的兵力。
'3'蜀飞龙使唐文居中用事,张格附之,与司徒、判枢密院事毛文锡争权。文锡将以女适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庾传素之子,会亲族于枢密院用乐,不先表闻,蜀主闻乐声,怪之,文从而谮之。八月,庚寅,贬文锡茂州司马,其子司封员外郎询流维州,籍没其家;贬文锡弟翰林学士文晏为荣经尉。传素罢为工部尚书,以翰林学士承旨庾凝绩权判内枢密院事。凝绩,传素之再从弟也。
'3'前蜀飞龙使唐文在朝中掌权,张格依附于他,与司徒、判枢密院事毛文锡争夺权力。毛文锡准备把他的女儿嫁给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庾传素的儿子,亲族聚会在枢密院寻欢作乐,没有事先奏明前蜀主,前蜀主听到音乐声,感到很奇怪,唐文趁机说毛文锡的坏话。八月,庚寅(十三日),将毛文锡降为茂州司马。把毛文锡的儿子司封员外郎毛询流放到维州,并把他全家的财产没收归公。把毛文锡的弟弟翰林学士毛文晏贬为荣经县尉。把庾传素降为工部尚书,让翰林学士承旨庾凝绩暂管内枢密院的事情。庾凝绩是庾传素的本家弟弟。
'4'清海、建武节度使刘岩即皇帝位于番禺,国号大越,大赦,改元乾亨。以梁使赵光裔为兵部尚书,节度副使杨洞潜为兵部侍郎,节度判官李殷衡为礼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建三庙,追尊祖安仁曰太祖文皇帝,父谦曰代祖圣武皇帝,兄隐曰烈宗襄皇帝;以广州为兴王府。
'4'清海、建武节度使刘岩在番禺称帝,国号为大越,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乾亨。任命后梁使者赵光裔为兵部尚书,节度副使杨洞潜为兵部侍郎,节度判官李殷衡为礼部侍郎,三人一并为同平章事。新修了三座祖庙,追尊祖父刘安仁为太祖文皇帝,父亲刘谦为代祖圣武皇帝,哥哥刘隐为烈宗襄皇帝,并把广州作为兴王府。
'5'契丹围幽州且二百日,城中危困。李嗣源、阎宝、李存审步骑七万会于易州,存审曰:“虏众吾寡,虏多骑,吾多步,若平原相遇,虏以万骑蹂吾陈,吾无遗类矣。”嗣源曰:“虏无辎重,吾行必载粮食自随,若平原相遇,虏抄吾粮,吾不战自溃矣。不若自山中潜行趣幽州,与城中合势,若中道遇虏,则据险拒之。”甲午,自易州北行,庚子,逾大房岭,循润而东。嗣源与养子从珂将三千骑为前锋,距幽州六十里,与契丹遇,契丹惊却,晋兵翼而随之。契丹行山上,晋兵行涧下,每至谷口,契丹辄邀之,嗣源父子力战,乃得进。至山口,契丹以万余骑遮其前,将士失色;嗣源以百余骑先进,免胄扬鞭,胡语谓契丹曰:“汝无故犯我疆埸,晋王命我将百万众直抵西楼,灭汝族族!”因跃马奋,三入其陈,斩契丹酋长一人。后军齐进,契丹兵却,晋兵始得出。李存审命步兵伐木为鹿角,人持一枝,止则成寨。契丹骑环寨而过,寨中发万弩射之,流矢蔽日,契丹人马死伤塞路。将至幽州,契丹列陈待之。存审命步兵陈于其后,戒勿动,先令羸兵曳柴然草而进,烟尘蔽天,契丹莫测其多少;因鼓噪合战,席卷其众自北山去,委弃车帐铠仗羊马满野,晋兵追之,俘斩万计。辛丑,嗣源等入幽州,周德威见之,握手流涕。
'5'契丹围困幽州将近二百天,幽州城内十分困难。晋将李嗣源、阎宝、李存审率领七万名士卒和骑丘在易州会师。李存审说:“敌众我寡,敌人的骑兵多,我们的步兵多,如果在平原上两军相遇,敌人用一万名骑兵践踏我们的阵地,我们的兵士将被他们活活踩死而没有活着回去的。”李嗣源说:“敌人没有多少军需,我们行军必须随军拉着粮食,如果在平原上两军相遇,敌人一定会抢我们的粮食,我军将不战自败。不如从山中偷偷地直抵幽州,形成和幽州城内结合的形势。如果在途中遇上敌人,我们就占据险要的地方来抵御他们。”甲午(十七日),李嗣源、阎宝、李存审率兵从易州向北出发,庚子(二十三日),翻过大房岭,沿着山涧向东进发。李嗣源和他的养子李从珂率领三千骑兵为前锋部队,在距离幽州六十里的地方,与契丹军队相遇。契丹军队感到惊恐而退却,晋军从两翼紧随其后。契丹军在山上走,晋军在山涧走,每到一个谷口,契丹军就拦截晋军,李嗣源父子奋力战斗,才能继续前进。到达山口时,契丹部队用一万多骑兵挡在晋军前面,普军将士吓得脸都变了色。李嗣源带领百余骑兵率先前进,他脱掉甲胄,扬鞭上马,并用契丹语对契丹人说:“你们无故侵犯我人的疆土,晋王命令我率兵百万直捣西楼,消灭你们的种族。”于是跃马奋击,三次冲入契丹军阵,斩杀契丹酋长一人。晋军后面的部队也赶了上来,一起向契丹军进攻,契丹军队退却,晋军才得以出了山口。李存审命令他的士卒伐木,做成防御营寨的鹿角,每人手持一根,部队停下来时,就做成营寨。契丹军队绕着晋军的营寨经过,晋军从营寨中万箭齐发,射击契丹军,飞出灵的箭遮天蔽日,契丹死伤的人马几乎把路堵塞。晋军快要到达幽州时,契丹军早已严阵以待。李存审命令部队在契丹军的后面摆好阵势,告诫他们暂不要动。他先命令疲弱的军队拿着点燃的柴草前进,使烟雾遮天,契丹人不知道晋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在这种情况下晋军击鼓喧闹,一起出战,李存审催促后面的军队乘势追击,契丹被打得大败,席卷其全部士卒从北山逃跑,满山遍野都是契丹军丢弃了的战车、帐蓬、铠甲、羊、马等。晋军乘胜追击,俘获和斩杀了的契丹兵数以万计。辛丑(二十四日),李嗣源等进入幽州,周德威见到他,握着他的手痛哭流涕。
契丹以卢文进为幽州留后,其后又以为卢龙节度使,文进常居平州,帅奚骑岁入北边,杀掠吏民。晋人自瓦桥运粮输蓟城,虽以兵援之,不免抄掠。契丹每入寇,则文进帅汉卒为乡导,卢龙巡属诸州为之残弊。
契丹任命卢文进为幽州留后,后来又任命他为卢龙节度使。卢文进经常居住在平州,每年都要率领奚人骑兵人侵晋国的北部,杀掠百姓。晋国人从瓦桥运液到蓟州,虽然有部队护送,但也不免被契丹人所抄掠。每逢契丹人侵略,卢文进就带领汉族士兵作为向导,卢龙巡守所属各州都被抢劫得残破不堪。
'6'刘自滑州入朝,朝议以河朔失守责之,九月,落平章事,左迁亳州团练使。
'6'刘从滑州回到朝廷,朝廷决定以失守河朔而处罚他。九月,解除刘的平章事,贬调他出任亳州团练使。
'7'冬,十月,己亥,加吴越王天下兵马元帅。
'7'冬季,十月,己亥(二十三日),后梁帝加封吴越王钱为天下兵马元帅。
'8'晋王还晋阳。王连岁出征,凡军府政事一委监军使张承业,承业劝课农桑,畜积金谷,收市兵马,徵租行法不宽贵戚,由是军城肃清,馈饷不乏。王或时须钱博及给赐伶人,而承业靳之,钱不可得。王乃置酒钱库,令其子继岌为承业舞,承业以宝带及币马赠之。王指钱积呼继岌小名谓承业曰:“和哥乏钱,七哥宜以钱一积与之,带马未为厚也。”承业曰:“郎君缠头皆出承业俸禄,此钱,大王所以养战士也,承业不敢以公物为私礼。”王不悦,恁酒以语侵之,承业怒曰:“仆老敕使耳!非为子孙计,惜此库钱,所以佐王成霸业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问仆为!不过财尽民散,一无所成耳。”王怒,顾李绍荣索剑,承业起,挽王衣泣曰:“仆受先王顾托之命,誓为国家诛汴贼,若以惜库物死于王手,仆下见先王无愧矣。今日就王请死!”阎宝从旁解承业手令退,承业奋拳殴宝踣地,骂曰:“阎宝,朱温之党,受晋大恩,曾不尽忠为报,顾欲以谄媚自容邪!”曹太夫人闻之,遽令召王,王惶恐叩头,谢承业曰:“吾以酒失忤七哥,必且得罪于太夫人,七哥为吾痛饮以分其过。”王连饮四卮,承业竟不肯饮。王入宫,太夫人使人谢承业曰:“小儿忤特进,适已笞之矣。”明日,太夫人与王惧至承业第谢之。未几,承制授承业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燕国公。承业固辞不受,但称唐官以至终身。
'8'晋王回到晋阳。由于连的出征,凡军府政事一律委托监军使张承业办理,张承业积极督促农桑生产,储备钱粮,收买兵马,征收赋税,执法严格,从不宽容权贵亲戚,因此晋阳城内平静,军队粮饷不缺。晋王有时候需要钱去博戏或者赏赐给乐官、伶人,张承业吝惜不肯给他,晋王也拿不到钱。于是晋王在钱库里摆了一桌酒席,让他的儿子李继岌给张承业跳舞,张承业用饰有珍宝的带子和币马赠送给李继岌。晋王指着库里积存的钱物高声叫着李继岌的小名对张承业说:“和哥缺钱,七哥你应当用一堆积钱送给他,宝带、币马不算丰厚。”张承业说:“我送给少爷的彩礼,都是从我的俸禄里支出的,钱库里的钱,是大王用来养战士用的,我不敢用公物作为个人的私礼。”晋王听了很不高兴,借酒用话讽刺他,张承业生气地说:“我是皇上的老臣,并不是为我的子孙打算,我之所以珍惜这库里的钱,是为了帮助大王成就霸业,不然的话,大王可以自己随便取用,何必还问我呢?不过钱财用完,百姓也就会远离你,你的事业将一无所成。”晋王十分生气,回过头向李绍荣要剑,张承业站起来,拉住晋王的衣服,哭着说:“我受先王临终之命,发誓为国家诛灭汴梁朱氏,如果因为吝惜库存的钱物而死于大王手下,我在地下见到先王也就无愧了。今日请大王处死好了!”阎宝从旁拉开张承业的手,让他退下。张承业气愤地使劲用拳把阎宝打倒在地,并且骂他说:“阎宝,你是朱温的同党,降晋后晋国对你有大恩大德,你不尽忠报国,反而想用谄媚的手段来求得安身吗?”曹太夫人听说这件事后,急忙让人去召晋王,晋王惊慌地直叩头,向张承业道歉,说:“我因为喝多了酒而顶撞了七哥,这也必然得罪于太夫人,请七哥为了减轻我的过错而痛饮几杯。”于是晋王连饮四杯,而张承业却一杯也不肯喝。晋王入宫后,曹太夫人派人去向张承业道歉,并说:“小儿顶撞了特进,刚才已经责打了他。”第二天,曹太夫人和晋王一起来到张承业的府第向他道歉。不久,按照先帝的遗旨,授予张承业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燕国公。张承业一再推辞不接受,一直到死都只称唐官。
掌书记卢质,嗜酒轻傲,尝呼王诸弟为豚犬,王衔之;承业恐其及祸,乘间言曰:“卢质数无礼,请为大王杀之。”王曰:“吾方招纳贤才以就功业,七哥何言之过也!”承业起立贺曰:“王能如此,何忧不得天下!”质由是获免。
掌书记卢质嗜酒而且轻傲,曾经称呼晋王的弟弟们为猪狗,晋王怀恨在心。张承业害怕他因此招致祸患,抽空对晋王说:“卢质曾经多次无礼,请代为大王杀掉他。”晋王说:“我正在招贤纳士来完成我的功业,七哥为什么要说这样过份的话?”张承业站起来祝贺他说:“大王能够如此,还怕得不到天下吗?”卢质因此得以免祸。
晋王元妃卫国韩夫人,次燕国伊夫人,次魏国刘夫人。刘夫人最有宠,其父成安人,以医卜为业。夫人幼时,晋将袁建丰掠得之,入于王宫,性狡悍淫妒,从王在魏;父闻其贵,诣魏宫上谒,王召袁建丰示之。建丰曰:“始得夫人时,有黄须丈人护之,此是也。”王以语夫人,夫人方与诸夫人争宠,以门地相高,耻其家寒微,大怒曰:“妾去乡时略可记忆,妾父不幸死乱兵,妾守尸哭之而去,今何物田舍翁敢至此!”命笞刘叟于宫门。
晋王的元妃是卫国韩夫人,其次是燕国伊夫人,再次是魏国刘夫人。刘夫人最受晋王宠爱,她的父亲是成安人,以行医占卜为业。刘夫人小的时候,被晋将袁建丰抢了回来,把她送进了王宫。刘夫人性情狡猾泼悍,放荡,好忌妒人。她跟随晋王在魏,其父听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