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样真的可以吗?可是你。。。。。。」
「不要在意。这是在下自愿的,阁下毋需担心有失礼之处。」灰狼似乎笑了一下,我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後一次骑在狼背上。灰狼的体温像海水一样漫延到我身上,我才来得及把脸贴上他的背脊,灰狼就开始跑了起来。
我低低地惊呼一声,狼的速度超乎我的想像,风在耳边虎虎吹过,城市的景物也一幕幕掠过,整个街道、屋舍彷佛变成另一种旷野,我抱紧他的颈子,说实在话,要不是现在是去拯救一个生命,我简直想迎著风大叫起来。
「为何忽然寻访在下,可是有要事?」灰狼边跑边问。
「这个,只是。。。。。。有点担心你们而已啦。」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趴下来又问道:「如果把你弟弟救出来,你们想去那里?」
灰狼沉默了一下,然後轻轻一笑。「回在下的故乡吧。」
「你们的故乡在那里?」我好奇地问。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灰狼说,然後就再也没说话了。
事情果然没这麽容易。我们从道路两旁赶上货车,就遇上了车阵,尖锐的路灯打在灰狼背上,曝露了他的行藏,我听见不知那里传来一声尖叫,有人摇下车窗,对著狼瞪大眼睛。我心里著急,恐怕马上就有人会过来:「那里有公园,先过去避一避吧?」
「不,如此反而坏事。」
灰狼简短地说完,货车转弯开进停车场,几乎是同时,灰狼低声对我嘱咐:「假装受伤一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便抛下我冲了上去。
周围传来嘈杂的人声,我回头一看,在新闻上看见的警备车正钻过车阵急驶而来,有人大喊:「是狼!那只逃跑的狼出现了!」、「快杀了他!」群众哗然,警备车上的人纷纷下车,有人已远远举起麻醉枪。
我知道事不宜迟,灰狼已经追上了货车,趁著工作人员打开外笼。我总算醒悟过来狼大哥的意思,於是我跪倒在地上,用我最大的音量大喊,
「救命啊!」许多人朝我回过头来,我榇衫上都是血,看起来很狼狈,刚好加强了效果:「我被狼咬到了,快要死了!谁来救救我!」
「有少年受伤了,请马上派人来支援!」
有位像警卫的人对著对讲机说道,一部分人朝我涌了过来。我听到锵当一声,狼大哥趁著车门大开,杀进重围,咬著铁笼的鍊子用力往後拖,装著狼老弟的笼子便掉下货车来,他伏在笼子里一声不响,看来也是被打了麻醉药,周围的人员一个个花容失色。
果然如狼大哥所说,鍊子已经被扯松了,门眼看就可以打开。我一面努力装出痛苦的神情,一面瞥眼偷看,令我惊讶的是,我看到了Teresa,她也在人丛中,穿著动物园的制服,远远站在一边,旁观著这一幕。
「快阻止那只狼!」工作人员大叫,但谁也不敢随便靠近。
我忽然听到蔌地一声,有人开了麻醉枪,我瞪大眼睛,麻醉枪弹擦过狼大哥的腿,让他跪倒下来,但他很快又爬起来,似乎是没有打中,我松了口气。门几乎已经开了。
然後我便听到了枪响,火光划破了向晚的天空,把周围的人吓得哇哇乱叫。警备车上的人竟然开了猎枪,有个人蹲在交通栅栏後瞄准,我大叫一声:「不要开枪!」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开了第二枪,我只看到一片血光,狼大哥应声倒了下来。
「快住手!快点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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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灰狼在血泊中挣扎著,犹如那只在血泊中哀鸣的黑狗。伤口好像在左前肢,我又著急又庆幸,这样的伤,赶快治疗的话还不会死,但狼大哥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三五并步地跑了过去,但耳边又传来一声嘹亮的枪响。
「喂!你在做什麽啊?!」
我吃惊地掉头,才发现Teresa已不知何时跑到交通栅栏後,抢过警备人员手上的猎枪,然後朝灰狼开了一枪。但她明显不会用枪,这枪全开在地上,溅起好大一片泥尘,她自己也被强大的後座力冲得跌倒在地。但她很快地爬起来。
「Teresa小姐,你在干嘛?」我大叫,但是她完全没听见我的声音,迳自把枪架回栅栏,又开了一枪,散弹正中狼大哥的右後腿,灰狼发出一声哀鸣,碰地一声倒了下来。我的脑袋一片空白,Teresa学得很快,我看见她咬著牙,再次扣动了扳机──
我承认我绝对不勇敢,在我的人生中,没做过几件称得上勇敢的事。但当时我什麽都没有想,耳边只听到猎枪的炸响,我的身体接触到灰狼柔软微颤的毛皮,然後就是散落一地的血花。「小心!那个少年他──」
看见自己流血是件奇妙的事,我茫然地捂著肩膀,血不停地流,血腥味弥漫了我的感官。我觉得自己说不定会死掉,那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反正我活著也像个怪胎一样,我用剩下还能动的手紧紧抱住我的狼。朦胧中,我看见Teresa又举起枪。
「住手!」
我那时想著,我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终究救不了狼兄弟,我太自不量力,就好像John常调侃我的一样。而此刻我竟听见他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是错觉,好像快挂掉的人都会有幻觉。但有个男人狠狠甩上车门,朝这里奔了过来。
满是胡渣的脸,那是John,我的友人。
「你们竟然对孩子开枪?!」我听见友人对著警备人员大吼,声音感觉好遥远,有人回答:「是那个少年自己突然跳进去抱狼了,我们只是。。。。。。」我看见Teresa踉跄地又站起来,她的神色茫然,但瞪著灰狼的眼神充满著恨意。我想起了两年前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