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大金皱眉,猛然坐直了身体。
“靠,回去回去。”
他上下摸索着,连鞋都脱下来,底朝天抖露了两下。
“我金条忘带了。”
阿仁没搭理他,大力踩下油门,车速瞬间飙升。
没一会儿,大金又咋呼起来。
“靠,回去回去,这次是真得回去了。”
他回身朝后座张望,就连车座底下也撒嘛了一圈。
“宝进也没带来,咱得赶紧回去捎他,就他那个脑子,无论落在哪一边都是个死。”
阿仁不说话,继续朝前开。山路两侧是深浅不一的绿意,繁茂的树枝探出来,咯啦咯啦抽打着车窗,轿车在颠簸耸动中前行,像是逆波洄游的湟鱼。
“诶你怎么回事,跟你说话呢,别老装听不见的。”
大金趴在车窗朝外打量,发现四下愈发的荒野。
“我问你,咱这是上哪去?”
“??x?找宝进。”
弯弯曲曲的环山路,阿仁左右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方向反了吧?你怎么越开越往里?我记得医院在咱后头啊。”
在大金问询的目光中,阿仁终于开了口。
“宝进不在医院。”
他狠打了下方向盘,车子猛甩过个弯。
“他带着所有的金条逃走了。”
大金张着嘴,咀嚼了半晌,方才琢磨出这话的味来,卸去了骨头,一滩肉般软在了副驾上。
车子行至沿海地段,一面是通天的壁,一面是无垠的海。海面无风,波浪泛着金灿,白辣辣的耀目,刺得大金想要流泪。
他想起曾经也是这么个好天气,莫名其妙上了宝进的渔船,两人相对,一坐一站,天南海北地胡侃。后来,宝进将他裹进渔网,手抄渔叉却迟迟没有动手,只腆着脸求他借几根金条,低三下四的。
想起荒岛石台上,宝进拢共寻到五只青杏子,自己一开口,他就大大咧咧分了三颗给他,而深不见底的隧洞里,也是宝进驮着他,吃力地朝前走……
今时今日,恍如隔世。
“算了。”
“什么?”
“我说,算了吧。”
大金弯下腰,痛苦地包裹住脑袋,揪扯着头发。他舍不得那些金子,然而,现在在意的又不仅仅是金子。他不由得加快了语速,只怕讲慢了自己要后悔。
“人家手也折了,树也烧了,剩下那点钱,就当是赔偿了吧,毕竟一块儿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闭上眼,眼前只有燃烧的红色,像是最后一夜漫天的烈火。
“好聚好散吧。”
阿仁不说话,只将油门踏得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