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
他似乎听到了铃声。稍稍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白,视野一片模糊。没有梁柱,没有天花板,只看到一片天空。天空?
怎么回事?只觉得地上湿湿软软的。他转头望望。那老人呢?那年轻人呢?他闻到潮湿的泥土有点潮湿的臭味。
绿色。白色。阳光。蕨叶丛与水滴。
“弥作。弥作……”
有人在喊弥作的名字。啊,是法师。蕨叶丛后方似乎有一位和尚。这和尚是狐狸变的吗?
(可是,我已经把这和尚杀掉了呀。把他用铁锤捶死了,像捶死一只狐狸。)
“弥作。弥作……”
(不,不对。)
弥作醒了过来。喔,这里是土冢,是狐森的土冢。那和尚并不是普贤和尚。
“老大……”
弥作一下子跳了起来。蕨叶丛对面的草丛阴影里,站着一个身缠法衣、手持锡杖的大块头老人。他就是荼枳尼伊藏。
“我还以为你已经逃走了呢。”
“老大,老大,你……”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登和呢?你把她给杀了吗?”
(登和。我把登和给……)
“杀……杀了。”
“真的吗?”只听到一个低沉粗哑的声音在森林中回响着。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是真的。我……”
“我是不是瞎了眼睛看错人了?喂,弥作,号称杀人不眨眼的弥作,不过是杀个女人,竟然得花上三个月?”
伊藏挥舞着丁零作响的锡杖走向弥作。从树梢泄下的阳光形成点点亮斑,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模糊。不过,来者应该就是伊藏,一定错不了。
“因为我不知道她住哪里。”
“我没告诉过你吗?你打算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吗?”
“胡说八道。我已经……”
“我说得没错吧,登和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可能杀她?”
(“大爷真的……真的要杀我吗?我没有跟任何人泄露消息,都没有讲啊。至少饶了这条性命。孩子他……孩子他……”)
血花四溅。
“我把她杀了。”
(我,我就是用这双手,杀了登和。)
“杀她,就像杀狐狸那样吗?”
“是的,像杀狐狸那样。”
“为什么?”
“就是照你的吩咐啊。”
伊藏大笑起来。那是从丹田发出的轻蔑的笑声,坐在地上的弥作手里抓着泥土,愣愣地看着伊藏大笑。
“嗯。刚刚飞毛腿政吉已经传来消息说,品川的旅馆里发现有人殉情自杀。女的,确实是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