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说:“没了!我刚到北平上学,家里就被鬼子炸没了。”
四哥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还有老婆和孩子,我哥应该现在带着她们去了重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我的心也沉重起来,前面四哥的腰弯了下来,往地上趴去,我也忙趴了下来。四哥趴在那里没动,可能是想了些啥,接着站起来,说:“反正是赌一把,没必要窝窝囊囊地爬下去。”
说完四哥把双手举了起来,直挺挺地往山坡下走了去。
我咬了咬牙,学着他的动作,也往下走去。
山坡下的鬼子还跟没事人一样,各自做着村民应该做的事情。我们顶多走了有七八米,便有鬼子看到了我们,端起手里的农具瞄准我们,张大嘴对着身边的人吼着。
那三个老汉又出现了,见我们是举着手往下走,其中一个老汉便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开枪。另外一个老汉对着他们说了些啥,自然咱无从知晓,只见十几个鬼子,跟在那三个老汉背后,朝我们下坡的方向走了过来。其他鬼子则埋着头,又继续各自之前的扫地或忙活。
我和四哥高一脚低一脚地往下走,到离那群村民打扮的鬼子只有十几米了,四哥便把手放了下来。再往前一点,那些鬼子便迎了上来,两个块头大点儿的一把扭住我俩,往地上按,把我俩按到跪在地上。三个老汉便走到我们面前,我才看清这三个老汉只是打扮成老头,实际上也就是四十出头的精壮汉子。
四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便用生硬的日语对他们说道:“我们下来是要带走我们那俩兄弟的。”
其中一个留着仁丹胡子老汉打扮的鬼子冷笑了,用日语说道:“你们就是那几个跑出来的战俘吧?我们没有一枪把你们毙了,你们还找我们谈起条件来了。”
四哥抬手挥了一下,潜伏在山坡上的那兄弟也算争气,枪声便在上方响起,只见三个鬼子立马倒在了地上,有两个是头上中枪,另外一个是肩膀中枪。头部中枪的那两个应该是立即送了命,而肩膀中枪的那一位,却只是摔倒在地上。
其他鬼子当场就慌了,举起枪便对着四周瞄,可因为这村子是个盆地,枪声响起的方向在这盆地里听来,只能感觉是在四周的山上,但掌握不准方向。有好多鬼子都蹲下了,对着四周胡乱地瞄。
按着我们俩的鬼子,两枪托就砸到了我们脸上。我和四哥两人立马一头一脸的血。四哥呸了一口到地上,仰起脸,挑衅地看着刚才说话的仁丹胡子。仁丹胡子一愣,那表情似乎也对四周埋伏的枪手有了一些顾忌。我瞅准这时机,继续说道:“怎么样?咱只要带走咱那两个兄弟,否则,接下来枪响你们又要损失两个人头。”
仁丹胡子脸色马上变了,咬牙切齿地骂道:“八嘎!”骂完后举起手里的一支烟枪,便对着我的脑袋打了过来。
枪又响了,只响了一声,没有打中任何人,但那子弹应该是瞄着这仁丹胡子的,子弹擦着他的脑袋打到了地上。仁丹胡子忙停手,警觉地蹲下去,往四周急急忙忙地看。
仁丹胡子身后的另外一个老汉打扮的矮个子伸手拦在仁丹胡子面前,矮个子对着我们笑笑,用中文说道:“你们两个也还真是条汉子,敢这么送上门来,你们觉得,我们会放你们走吗?”
我听他的话里似乎有让步的意思,便扭头看了一眼四哥,四哥也正看着我,朝我狠狠地点点头。我感觉自个儿底气又足了点儿,说:“都是一条命,咱下来也就想换回咱那俩弟兄,你们不肯的话也无所谓,我们一共四个人在你们手上,大不了四条命换你们四条,我们上面的兄弟们长点儿能耐的话,可能还不止换回四条,换八条,换十条也说不准!”
矮个子鬼子的眉头皱了起来,往前跨了一步,蹲到我面前,恶狠狠地说:“你们就不怕死?”
我沉声说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要问你们的吧?”
我话音刚落,一直被按着跪地的四哥“呼”地一下蹦了起来,手里握着我们在战俘营为了逃跑而磨好的那柄才一根手指长的尖石子。四哥一把抱住了那矮个子鬼子,用尖石子比在了那矮个子鬼子脖子上。应该是用了不小的力气,矮个子鬼子脖子上当即就挂了红。
周围的鬼子一哄而上,抬起手里的枪,把我们团团围住,按着我的那鬼子,也一把钳住了我脖子,一把锋利的匕首比在了我的脖子上。
四哥满脸是血,那模样着实狰狞,他像个鬼魅般狞笑着,大声地对我吼道:“雷子!被人比着脖子,你怕吗?”
我一股子豪气也涌了上来,对着四哥哈哈地笑,身子用力地往上挺,跟着他吼道:“我怕球啊?我怕小鬼子咬死我?”
被四哥比着脖子的矮鬼子脸色就变了,其他鬼子也跟着紧张起来。仁丹胡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手枪,对着四哥,用日语骂道:“你他妈的赶紧把人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