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家后院到东门大桥附近的客栈,路程很近,而且不是很热闹的大街。从丰备仓到向阳门,出东门就到了大桥。
厉如冰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一开始,她有一股气上撞,照她以往的脾气,她会很快地逼住对方说出真情来,直截了当地做了处置。
此刻的厉如冰是茫茫地笑笑,根本就没有去理会,迳自找了客栈,在柜台前打听,掌柜的立即卑躬奴颜地恭送姑娘到铁尺王的房门口。
掌柜的记得玉蝉秋姑娘的前车之鉴。
厉如冰一敲门,里面传来醉意甚浓的声音。
推开进去,铁尺王醉态可掬,半伏在桌上,眯着眼睛望着进来的人。
他一眼看到厉姑娘,一个冷汗,酒意去掉一大半,酒都化作冷汗,衣都湿了。
他赶紧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说道:“不知姑娘来,失礼得很。”
厉姑娘走进来四下看一看说道:“大名鼎鼎的安庆府铁尺王,成为成天包着酒罐子的醉猫,传出去恐怕不大好听。”
铁尺王垂下眼,十分哀伤地说道:“不瞒姑娘说,铁尺王今天已经连猫都不如。在桐城县整整住了一个半月,进退失据,除了喝酒解愁,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既不能回去,又不能不回去,我……真不知道怎样才好。”
厉如冰说道:“你应该回去,这件案子你办不了。”
铁尺王说道:“按说我早就回去,因为我遇到了两位名人,神偷阳世火和金盏花,给我带来希望,没想到,这两个江湖上的大名人,居然对我这样老朽,失了信约……。”
厉如冰说道:“不要怪他们,因为事情的变化,也不是他们所能料得到。今天我来,就是告诉你,回去吧!这案子不要查了,只要你回去向知府大人交差,准备后事。”
铁尺工睁着眼睛说道:“小的不明白姑娘说什么?”
厉如冰说道:“不要办这件案子,相府里会销案不追,你又何必在外面浪荡呢?”
铁尺王果然是老捕头,立即深深一揖,说道:“姑娘的话,我还能信不过吗?小的在此叩谢姑娘的帮忙,小的明天一早就走。”
从“老朽”到“小的”,铁尺王那份感激之情,是可以想见的。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铁尺王不愧是老江湖。像这样一宗重大的案子,他能在桐城一等就是一个多月,他死捏着金盏花这条线索不放。
在等着一个多月之后,他又居然凭着厉如冰的几句话就决心回安庆府交差。
除了说他是老江湖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明。
厉如冰临出门,又转回身来,说道:“这是一趟苦差事!”
铁尺王拱手说道:“谈不上苦,小老儿是活到老、学到老,这趟差事又让小的增长不少见识。”
厉如冰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说道:“这锭金子给你,足够你回去养老的人。”
铁尺王退后一步,惊慌拱手说道:“姑娘的赏赐,小的不敢收……”
厉如冰说道:“我说过这是你这趟苦差事的一点补偿。”
铁尺王叉手正色说道:“小的冒昧的问姑娘一句话……金盏这件案子,是与姑娘有关?”
厉如冰说道:“如果与我有关,你就要拿我归案?”
铁尺王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厉如冰说道:“那不就结了吗?你拿了钱回安庆府,保你可以结案,你回家做你的老太爷,享你的清福,你还要知道什么?”
铁尺王连声“是、是”之后,他忍不住又说道:“姑娘,小的斗胆多说两句,小的原来以为姑娘是相府里的玉姑娘……”
厉如冰说道:“所以你才一口答应回去,是不是!”
铁尺王说道:“可是现在小的发觉姑娘不是……”
厉如冰说道:“所以你又改变了主意。”
铁尺王说道:“小的不致于那么没有眼色,敢跟姑娘说话不算数。只是小的觉得奇怪?姑娘既然不是相府里的玉姑娘,为什么要出面搅和进去这件案子?又如何一再告诉小老儿,回安庆府交差,绝对可以结案,这些事都是令小老儿没有办法明白的。”
厉如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相府里的金盏是我盗的呢?”
铁尺王眼睛争得像雨淋蛤蟆。
厉如冰说道:“现在我把金盏送回到相府,是不是可以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