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枪声,”她说,“我听见枪声。” 棒槌学堂·出品
肯尼迪望向空中,心想会不会是烟火提早施放了。不是。他只见到阴暗多云的天空,白色的华盛顿纪念碑一柱擎天。
这时他听见尖叫声。
塞斯曼的枪声产生了他预期的效果。
他发现没人留意掘墓者,而且也无法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射中杀手,因此对空鸣枪两响以疏散民众,替他清出一条射击线。砰砰声惊动了人群,大人们疯狂地尖叫、四散奔逃,推得掘墓者跪了下去。短短几秒钟,越战纪念墙前面的区域几乎完全清空。
塞斯曼看见帕克也趴了下去,从口袋拔出一把小自动手枪。他没有看见掘墓者,因为两人之间相隔着一丛茂盛的常青树。
这对塞斯曼来说无所谓。反正想拿下杀手的人是他。
掘墓者缓缓起身,机关枪已经从大衣口袋掉落出来,他四下寻找,看见塞斯曼时愣住了,用塞斯曼见过的最诡异的眼光凝视着他。
那双眼睛里的人性比动物还少。无论这几桩枪击案的背后主谋是谁——躺在停尸间床板上的那个人——那人并非邪恶到骨子里。那人生前有感情、有思想、有欲望。有可能改过自新,心中可能尚有那么一丝良知,而且这些良知很有可能会与日俱增。
而掘墓者呢?不可能。这部机器绝无挽救的可能。唯有击毙他才可以解决。
具有人类的头脑,却长了一颗恶魔心脏的杀手……
掘墓者瞟了一眼塞斯曼手上的枪,视线再次扬起,盯着塞斯曼的脸。
帕克正要站起来,对着塞斯曼大喊:“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塞斯曼无视他的警告,对准掘墓者,举起手枪,声音颤抖着说:“你——”
这时掘墓者腰间传出轻轻的爆炸声,一小簇大衣的衣料向外爆出,塞斯曼感觉胸口像是吃了一记闷拳,当即跪倒地上。他开枪射击,可惜角度偏得太大。
掘墓者从口袋里伸出手,握的是小手枪。他再度瞄准塞斯曼的胸口,发射两枪。
被子弹击中的塞斯曼向后飞出。
他跌落在冰冷的泥土上,看着远方的灯火映照在越战纪念墙上,喃喃地说:“你……”
塞斯曼想拿枪……枪丢到哪里去了?枪已经从他手上掉落。
在哪里?在哪里?……
帕克东张西望地跑去寻找掩体,塞斯曼看见掘墓者慢慢走向机关枪,拾起来,朝帕克的方向激射出一连串的子弹。帕克俯冲到树干后面。掘墓者压低身子跑开,穿越树丛,朝窜逃中的民众跑去。
塞斯曼摸索着自己的手枪:“你……你……你……”他的手如石头般坠落地上,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有几个人……
咔嚓,咔嚓……
有意思……
有几个人在附近,趴在地上,四下张望。被吓坏了。掘墓者可以轻易射中这些人,只不过会被警察发现。
“最后一次杀人,尽量越多越好。”教导他的人说。
多少才算越多越好?
一、二、三、四、五……
掘墓者不认为他的意思是五六个人。一年中最后一夜的最后一……
所以他连忙跟过去,做他应该做的事,露出害怕的神情,学着民众奔逃的模样,弯腰低头,做诸如此类的事情。
你是……你是……你是最厉害的一个。
刚才那个人是谁?他心想。不是警察。为什么要对我开枪?
掘墓者已经把那支……咔嚓,咔嚓……乌兹枪藏进大衣。他很喜欢这件大衣,因为这是帕米拉送他的礼物。
附近有人喊叫,不过好像不是冲着他而来,所以他不去注意。没人留意他。他走过草地,靠近草丛与树木,沿着那条大街——宪法大道。那边有公共汽车和轿车,有好几千人。如果能走到那里去,就可以杀死几百人。
他看见几家博物馆,就像展出地狱入口画作的那家。博物馆很有意思,他认为。泰伊会喜欢博物馆的。也许到了加州,到了西岸,他们俩也可以一起逛逛博物馆。
继续有人喊叫。民众在奔跑,有男有女有小孩,到处都是人。有警察也有探员。他们拿着乌兹枪或Mac-10枪,或咔嚓,像掘墓者带的手枪,像刚才想杀死他的那个胖子的手枪。但这些男女都没有开枪,因为他们不知道射击目标在哪里。掘墓者只是人群中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