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李国富召集各班排长开了个会,他说:“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得病的差不多都痊愈。我再想,前面一定有他们的宿营地,因为这样大的雨,军部是不可能睡在雨里的。”众人眼前一亮。
李国富又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每天前朝走一点,离目的地就近一点。如果真的下一个月的雨,我们还在原地,他们已经出去了。现在他们每天行进10里,我们至少30里,过不了几天,还是可以追上他们的。”
大家一致同意,已经休整了半个月了,现在人强兵壮,是时候开始进军了。
三天后,我们出现在一条四百米宽的河流前,这正是李国富当初预料到的,不过现在有人能凫水过去,但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过不去,所以得绕道。不用看路,看到有骸骨的地方,就是他们走过的。
我问李国富,为什么不挖坑埋他们了,李国富决然道:“不是我不想埋,太多了,而且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传染病死的?我不希望活着的人因为他们的牺牲而赔上我们的生命。”
道路崎岖不平,泥泞不堪,仿佛是被大自然刻意雕琢而成的艺术品。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大地搏斗,脚下的泥土似乎有生命一般,紧紧地抓住鞋子,让人举步维艰。
而那些隐藏在泥水中的蚂蟥,则成为了这片泥泞世界中的主角。它们或翻滚着身躯,或扭曲着身体,在雨点的敲打下显得异常活跃。
这些小小的生物,给原本就艰难的行程增添了一丝恐惧和危险。每当看到它们在泥水中扭动,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心悸,生怕一不小心被它们叮咬。
白军医让李国富招呼我们,如果是身上的鞋子烂了,可以脱下死者的鞋穿上,脚不要受伤,一旦受伤,就会有细菌感染,有可能就成为躺在路上的一员了。
不过,看到路上穿着草鞋的倒是不少,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草鞋,要了他们的命。想当初,远征军都有皮鞋的,可是在水里走,哪有草鞋舒服?可他们忘记了,这里是野人山。
也正如李国富所料的一样,路上,总能看到人工搭建的大棚,不能挡风,却可以遮雨,我们最开始,两个大棚休息,过一阵后,时间还早,就过三个大棚才休息。
我们都感激前面开路的人,是他们给了我们休息的时间和空间。
时间大约又过去了一周有余,但究竟是哪一天已经没人能够说清楚了,因为这段时间里天空始终阴沉沉的,雨水也从未停歇过。
仿佛老天爷也在哀悼着什么似的,让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潮湿和阴郁之中。
小本子不行了,全身直打哆嗦,嘴唇发紫,一天拉好几次。因此他现在是拉后腿的。
有人劝李国富,这小本子死了也就死了,没必要为了他不行进吧?
李国富道:“进了野人山,不分国籍,我们都有权利活着。”
李国富计算了一下,差不多行进了200里,遂让大家休息,据他说,军部不超过80里,要追上他们很快。
到了一处大棚,天色已晚,照例烧上柴火。
每到一个大棚,我们首先看到的就是尸体。
这里的尸体太多,至少比我们的人还多,可能是时间不太久,有的尸身还完好,这也是李国富判断着我们和军部的距离的依据。当中,有一具穿着上校子呢大衣,戴着白手套的人引起我的注意。
我走过去一看,胸口上写着,新28师83团,职务,副团长,姓名,严重点。我叫李国富过来,不是他的官有多大,而是因为我们目前也是新28师83团的,何况当时我们找杨团长的时候,好像看到这个人,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李国富见这么多人死在一起,也深感意外,叫来白军医。白军医也看不出原因,说大概率,如果不出意外,这么多的人死在一起,应该是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