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时节,空气变得湿润,大地也开始回暖,人就容易发困。
五六月正是南方青梅成熟的时候,民间在芒种这一天“煮梅”,经过水热的洗礼,梅子褪去酸涩,酒汤也变得甘爽,饮之身心舒畅。
杨廷和的老家在四川,尽管在京居住多年,故乡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每到芒种之时,就是杨府最忙碌的时候,一家子人忙着准备青梅酒。
按照往常的惯例,杨廷和的夫人早早就到安东门的集市,去采买制酒所需的一应用品。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是晌午时分。
宅院里杨慎双手揉搓着鲜嫩的青梅,黄蛾在准备酿酒的坛子。
“咕咚”
小火炉上温着的黄酒,开始不断冒着细密的气泡,杨廷和将青梅投了进去,随手把火炉的风口给堵住。
文火慢煎青梅,杨廷和在海棠树下不紧不慢地扇着扇子。
他看向杨慎,言道:“吏部任命的文书很快就下发了,你在家里也待不了几天。”
杨慎的行动一顿,转身望着杨廷和,他看着老父亲斑驳的白发,心中也不免有些酸楚。
杨廷和沉声道:“为父宦海沉浮多年,有些话想和你交代。”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有些严肃,定定地看着杨慎。
“为官者,有两项不能错。”
他顿了顿,继续言道:“第一用对人,用人的水平显示你领导的能力,把人用好了,事情也就办得顺畅。”
杨慎点头表示赞同,识人之能,御下之术,自古就是上位者的必备技能。
“第二跟对人,要时刻记着,为官之时你就不只是自己,你还代表了很多人,但其中要有个主次。”
火炉上的黄酒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醇香,混杂着酸梅的果味,就像新涨的夏水。
杨廷和小心翼翼地,用火钳夹住小炉将酒倒出,他一边倒酒一边言道:“这世间最难的,也就在分个主次。”
杨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望向杨廷和,道:“父亲的意思是,上头要有人?”
杨廷和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地看向北方,良久之后才答道:“是人就会有立场,许多人的立场在一起,就变成了势,而主次抉择,就是要顺从大势。”
杨廷和沉声:“善立者顺势而成焉”
“那如果我的意愿和大势相悖,又该如何?”,杨慎虽然是在发问,但杨廷和从他的眼神中已经读出了青年人的狂狷。
杨廷和长叹一声:“要么被冲得粉身碎骨,要么让大势逆转!”
杨慎哑声道:“若真是如此,横击波涛的大船也比随波逐流的小舟快意。”
黄蛾拿着一把小刀,在院中海棠树、石榴树上,划着刀痕。
听到杨慎的话,黄蛾动作慢了下来,柳眉微蹙,看向杨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
杨廷和清楚自己儿子的倔脾气,也明白他是一个不容易改变的人,但为人父母者,谁又希望子女处处碰壁,甚至有性命之危。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做了决定,舍下脸去为儿子求个安康。
“分两坛酒,明日我去拜访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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