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问结束,暮色已深,张子麒回到府邸顺手将蝉翼冠,递给在书房等待的夫人,一言不发就去换了一身襕衫。
他夫人见状稍一迟疑,转身就去吩咐厨子做几样好菜。
到了用饭时,张子麒指着桌中央的一盘菜骂道:“把厨子叫来,我要亲自问问,这不是陷老爷我于不义吗?”
在厨房洋洋得意的张大厨,掀起两只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挥了挥手中的炒勺,对着几人说道:“哥几个瞧好了,老爷肯定会叫我过去领赏!”
“哼,怕是去吃个挂落!”掂着炒锅的大厨头也没回,重重地将锅落在灶。
“张平,老爷叫你”管家语气不善,张平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亦步亦趋跟在管家身后。
张子麒抬了一下眼皮,斜眼看向站在门槛外的张平。
他拿起手中的银筷子,指向桌子中央的一盘“鹅”,声音威严:“鹅肉是禁肉,你怎么敢端上老爷我的餐桌?”
银筷子被他重重拍在桌上,清脆的响声之后,张平也立即跪了下来。
“老爷啊,这哪里是鹅,分明就是鸡,您看那鸡头鸡爪,和鹅可没半点关系。”
“哦”张子麒看着拼盘的鹅肉,皮笑肉不笑,心中却颇为满意,缓声道:“看来是老爷我错怪你了。”
“你这鸡肉从哪来的?”
张平立即会意:“小人家中所养。”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那这乌鸡汤中的人参又是怎么回事?”
“我朝太祖可是有过禁令,不得食人参,你这是……”
张平连忙叩头,只看到门槛的虚影,仿佛那手指高的木门槛,就像一座大山一般横亘在他眼前。
“老爷,我冤枉啊,那分明就是我自家种的党参!”
张子麒笑骂道:“你这蠢夫,不该是山上挖的党参?”
“老爷说的是,小人一时糊涂”张平磕头如捣蒜,张子麒满意地抚了抚胡须,开口道:“你这厮也算有感恩之心,来人赏他十两银子。”
“谢老爷,谢老爷!”张平被管家叫来的下人架着两侧肩膀拖走了,双手还一个劲合十念叨。
张子麒夹起一块鹅肉,先是放在鼻尖慢慢闻了闻,又小心翼翼地在料碟里蘸了几下,一口咬进嘴里,鲜香四溢又略带嚼头。
他闭着眼睛细细品味,又喝了一小盅乌鸡汤,长舒一口气:“该吃还得吃,该喝还得喝,不管皇帝怎么说,这吃吃喝喝是免不了的!”
过了酉初一刻,张府变得热闹起来,下人们则警惕地守在各处门口。
张子麒居于上首,手中端着一杯酒,他一挥右臂将酒撒在地上,“这一杯酒,祭我们已去的同僚,祭白大人!”
“呼啦啦”
滴落的酒液溅到了两侧的桌椅上,但很快就在紫红的木质纹路中消失不见。
张子麒神色一正:“诸位,今日我等聚会,确实要对皇帝的易钞想个法子。”
“砰”左都御史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随即他的手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易钞,放他娘的屁,小皇帝想一出是一出,把我们放在哪里?”
本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