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负袖立于院中,红色的官袍披着一身金光。
他看向方献夫,抬头向北望去。
“叔贤,你看到的是长风漫卷,烟沙四起。”
他停顿了片刻,沉声道:“而我之所见,却是大明万里,盛世如虹!”
“恩师!”
王阳明笑了笑,继续解释道:“无论何种世道,困苦和灾难都会存在,而世界光明与否,却在于能否给人以希望和上升空间。”
“先前你所言的那位县令,一生清贫为民却不得高官厚禄,可于他而言,是否能为民做事就已得偿所愿?”
“这?”
王阳明哈哈一笑,猛地转过身来。
“况且朝廷能派这样的人为一地之长官,而我又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事迹,足以证明希望是有的!”
他的脸色变得肃穆,语气也多了几分庄重。
“叔贤,这世上的事总是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为师所希望的不过知行合一四字!”
“知行合一,知行合一!”方献夫在口中念诵了几遍,当即朝着王阳明俯身一揖。
“学生受教!”
王阳明点点头,不经意看到了方献夫长衫下侧几个不起眼的补丁。
心中也颇为感慨,方献夫是他做吏部主事的时候收下的学生。
方献夫虽是遗腹子家中贫寒,但自幼勤学苦练,不畏寒暑,弱冠之龄就一举中得进士,天资之高可见一斑。
更难得的是,此子天然一股充沛的同理之心,是真正将百姓黎民挂在了心上。
思及此处,王阳明言道:“当今陛下胸怀壮志,朝廷也正是用人之际,叔贤对于今后何为可有打算?”
“不瞒恩师,学生归京之时上书吏部,想来应该会担任侍郎。”
“哦”王阳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捋了捋胡须,为他分析起如今的朝政大事。
“当今朝廷的第一要务在于易钞,而易钞之先在于山东,欲使山东推行天宝顺利,却重在国子监算学考试!”
“恩师之意,是让我参加算学考试?”方献夫脸上一阵错愕,苦笑道:“恩师是知道我的,平日粗浅的计算我倒还可以,但若参加考试那就万万不行!”
王阳明笑着挥了挥手,“你呀,还是那个性子!”
但他话锋一转,问道:“如今有一件大事,确实需要有胆量之人,不知你可愿意?”
方献夫想都没想,大声道:“苟可以利家国,虽万死而不辞!”
“好,那我就向陛下举荐,让你去礼部担任侍郎!”
方献夫瞳孔一缩,心中却在猜测,恩师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他礼部。
虽然他对礼法研究颇深,但礼部这样一个清水衙门,又怎么能牵扯上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疑惑的目光看向王阳明,王阳明反而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
“屈时守分,苦练本领,静待天时。”
……
自张伯言一案之后,寿宁侯府就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活跃。
今夜,已经久未见客的张鹤龄,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老家来了一群族人,按血脉也是他三系之内的亲属,还带着大包小包的特产,于情于理他都不好拒绝。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在老家购置的田产,还需要族人帮忙打理,宗族和他之间互相帮助罢了。
“什么?”张鹤龄双目圆睁,将手重重地拍在圆桌上,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要官竟然要到了我府上。”
张三元见张鹤龄只是动怒,却并没有将他们赶走的意思,就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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