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灵要高度集中精神,其中眼不能眨,就怕出一丝差错,何洛一收笔,感觉到香炉上的冰寒之气忽然一收,眼睛看到迷你小巧的孩子对自己行礼的异象,心下一喜,知道自己心无旁骛,居然第一次就成功了,随后双眼猛的一痛,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浑身也像抽取了力气一样突然乏力,何洛忍不住趴在桌上静静的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恢复了一点生气,等抬头看到一脸焦急的聂小姐,他笑了笑,拿手上的刀伤作借口,只道自己一直抬手,伤口痛得有些难受,并无大碍,糊弄了过去,才把炉子递给聂璇。
聂璇一眼就被这个精巧的一只手便托起来的小炉子吸引了心神。
太美了!
如果说之前是好看的玉石,那么修复好的这只炉,就像上褪去尘灰露出灵动光芒的高级古董,不,是极品古董,捧在手里没有冰凉渐入骨肉感,而是轻凉,像七月的山溪,沁人心脾,并且釉光流彩,好像活的一样。
聂璇睁大了眼睛,震撼得连赞叹的华词藻句都找不出贴切的出来形容。
好半晌聂璇才找回声音,正要张口,就看到何师傅抬手食指比在嘴前无声的嘘了一下,然后拿眼去看另外一边的常师傅。
聂璇聪敏,知晓这是提醒自己拿下店里修复的古玩的事不要被太多人知道,便抿着嘴点头,哪还有心思清洗做事,拿着炉子就站起来要去给她舅舅开开眼。
关大先生那头还在焦头烂额。
商客们提出来的赔偿额款大小不一,合计起来是笔不小的数目。他虽然开了银行,但一次性突然要掏出一大笔钱财,加上店子又压了大额款子进的货,手里头的可用资金就不是那么多,再者亲自请了警察局局长吃饭,言谈间这个案子一时抓不到行凶的人,关大先生的心情怎么也美妙不起来。
警察局长是个能人,看着笑呵呵跟个弥勒佛,可话里话外太极打得特别漂亮,说得最多的是安慰关大先生不要着急,他们警察局一定会抓出凶手,给他一个交待,可饭吃了话说了,什么时候破案就是不说,临走了还揣着关大先生递上的一个大红封。
关大先生心情不好,连长盛都没去,直接回了关公馆。他夫人去了上海接回国的独子,四个姨太正好凑了个麻将桌子在打牌,一回家就听到偏厅里“碰”啊“吃”的“我胡”的,一片唉呀又是你胡了,来来来我们再来一把,麻将牌搓洗的声音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刺耳过,佣人方妈上前接了外套,见关大先生沉着脸,自己的声音便不由自主比平时小了很多:“老爷,您吃过饭了莫有?我去给您做点端来。”
关大先生吃了一包子气,肚子正胀着呢,不耐烦的挥手让方妈下去。
“下去吧,别跟姨太太们说我回来了。”
说完看都不看偏厅一眼径直上了楼。
聂璇在长盛找了一圈没找到关大先生,又等了一阵,等到杨管事,杨管事说大先生回公馆了,聂璇见他脸色比平时严肃,不由得问发生了什么事。
杨管事苦笑:“大小姐,还能是么子事。我们的货被抢被烧,带得同船的别个的货也烧了不少,人家昨天联合起来上门要赔偿,闹得大先生不好过。为了这批货,花出去不少钱的,现在人家要赔,说不赔就联名告到会里去,到时候拿我们长盛的货抵债,这又是一大笔钱。事出得突然,店里哪有那么多钱,大先生现在正愁得不得了,刚才请了警察局毛局长呷饭,那个老狐狸,收了我们的孝敬,却硬是不讲么子时候破案抓凶手,只怕他那头是被对家打点过的了。大先生正气着,我劝他先回公馆休息了。”
聂璇越听越抿直了嘴,恍然发现自己光顾着紧张何师傅的伤与那个香炉,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舅舅,她心里生出一股愧疚与懊悔,甩下一句“我回去陪舅舅”就匆匆叫上金桂走了。
聂璇回到公馆,几位姨太还在打牌,她悄声问了方妈,得知舅舅上了楼休息便捧着香炉先回了自己屋里取了香,这才捧着炉子去敲关大先生的房门。
关大先生说是休息,其实哪里睡得着?躺了一会儿就起了身,正在书房里给银行那边打电话询问可调动资金的事情,听到敲门声喊了声进来。
聂璇捧着香炉放轻步子走进去掩上门,关大先生见是外甥女,倒没有急着挂电话,而是又听那边汇报了情况这才放下电话。
“阿璇回来了啊,坐。”
甥舅两个在书桌前坐下,聂璇懊丧的道:“舅舅,对不起,我都没有注意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您的压力有多重。”
关大先生摇摇头,在聂璇头顶轻轻拍了拍,慈爱道:“你还小,那样的事有舅舅处理。我们阿璇这么漂亮,可一点都不适合愁眉苦脸的,来,笑一笑,无忧无虑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