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是那么的短暂,就在人们依然热火朝天的兴奋之时,2月4日凌晨,突然开来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北洋军队,凌乱喧嚣的车辆与拥挤的军人,堵塞了买卖城的城门。
买卖城守城将士,大开城门,疏导着这些疲惫,且衣冠不整的军人,把他们让进城来。
买卖城商号的伙计们,各个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切,猜想着这是怎么回事儿?
官府的安民告示张贴出来了,人们推搡拥挤着,争抢着想第一时间看到告文。
大意是“库伦(乌兰巴托)于2月一日,再次遭到苏俄、蒙古国和日本的联军数千人的进攻,北洋军队顽强抵抗,终因寡不敌众,于2月3日全线溃败,部分幸存者撤退到买卖城,进行休整,希望各商号给予配合”。
一时间,准备过春节的气氛荡然无存,纷纷回到商号,让伙计们赶紧煮水、做饭。
伙计们把受伤的将士率先拉进商号,拿出各种刀创药进行救治。
据说这次镇守库伦的北洋军队有3000多人,面对的是成倍的苏蒙日联军,联军又得到库伦喇嘛的配合,因此给北洋军队造成了重创,有幸撤退到买卖城的将士不足1000人,其余的都战死沙场了。
这个春节看来是没法过了,刚好一点的心情,又一下子掉入了冰窟窿。
各个商号为分派过来的军人安排吃住,救治伤员,这些还不是什么大问题,最要命的就是自此和中国内地失去了联系。
驻守买卖城的长官和撤退至此的北洋军队长官,审时度势,为防不测,决定打开军火库,武装操练买卖城的青壮年,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样,买卖城的军民,在这么一个特殊的状态下,过了这么一个窝心的春节。
这期间,无论是商号还是军队,都在积极琢磨这么一件事儿,是否能够选派资深,有经验的人,潜回内地,与北洋政府取得联系。
但是一个实际问题困扰着大家,从阿拉腾宝利格(买卖城)到北京,有3000多里地,中间经过库伦又很危险,其余,不是荒漠就是草原,很少有人家,即使有人家,也不好判断是否能进,要想成功返回内地,实在不敢想象。
因此这个动议始终无法定夺,可又没有其他什么好办法,毫不夸张的说,目前这里就好像是一块“死地”。
好在买卖城这里囤积的物资还是丰富的,坚持个半年一年的不是什么问题,因此大多数人形成了一种奈何的共识,就是坚守和等待,等待北洋政府的救援。
也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这么被动等待不是事儿,万一什么也等不来,以后怎么办?
在尚有物资的情况下,如果能够主动转移,是比较理想的。
但往哪里走呢?
军方也在积极想办法,往南行不通,库伦是回不去了,往北是沙俄,那更是找死,往西去乌里雅苏台,也不行,那里前两年就因沙俄侵入失守了,往东就是中国的东北,沙俄和日本也有一定的势力,贸然进入不行,如果能够和东北王张作霖取得联系,他能给予接应的话,或许是个办法。
最后军方和几个大商号掌柜的协商以后决定,由几个大商号共同组建一支驼队,带足生活物资,由军队护卫,前往东北寻找出路。
计划一旦确定,执行起来还是很快的。军方和商户都是执行力很强的组织,物资和驼队又是现成的,2月底,由一百多人组成的求援队伍就出发了。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已经三月中旬了。
这天,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了大盛魁门口,旁边还跟随着几个骑马的大汉。
契琴毕力格老汉,健步走下车,径直的进了后院,伙计们赶紧喊出大掌柜的。
大掌柜的一个劲儿鞠躬赔礼,说失礼失礼,毕力格老汉扬了扬手,拉着掌柜的就进了掌柜的屋子。
看来毕力格老汉对这里还是挺熟悉的。
他们在屋里聊了一会之后,掌柜的出来叫我进屋。
进到屋里,毕力格老汉叫我过去,拉着我的手,拍打着,仔细端详着我。
“你赶紧收拾你的东西,跟“阿伯”(爸爸)走,到那里住些日子,阿伯想你了”掌柜的似乎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
我知道什么也不能问,点头答应着就出来了。
我就一个俄罗斯产的大牛皮箱子,很方便整理,我把箱子拿出住房,阿伯的随从接过去就塞进车里了。
在众伙计的注目下,我跟着阿伯上了马车。
我探出身子和掌柜的、伙计们挥了挥手,马车轻快的驶离了大盛魁。
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就是我和大盛魁、掌柜的、伙计们、以及那些小伙伴们,有生以来的最后一次告别,也是“诀别”。
王老爷子讲到这里的时候,两眼噙满了泪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