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目光在弟媳妇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有点长。
二皇子妃马氏看了他一眼,将案上的茶盏递了过来,二皇子伸手去接的时候还心不在焉,结果茶盏还没到他手上就已经翻倒,茶水,茶叶,茶碗呼喇喇的全落在他身上。这茶才沏好还烫着,二皇子嗷的一声就蹿起身来。
马氏不等他说话,连忙也站起身来先一步开口说:“都是我不当心,爷没有烫着吧?快,快召太医来看一看。”
二皇子把她的手一甩:“看什么太医?你是怕我不够丢人是怎么着?”
马氏缩回手,脸上神情平静,就象刚才那急切歉疚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二皇子定定神儿,怎么都觉得刚才那茶盏就是马氏有意扣在他身上的。
但是二皇子却不能在这儿和马氏翻脸。
马氏八成就是有意的,上次他就是在宜兰殿闯了祸,打了一个宫女,被父皇一直禁足在府里门都出不去,今天来宜兰殿,二皇子是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求父皇母后宽佑他。刚才这茶的事儿,他说是马氏有意,可他空口无凭,马氏倘若再哭闹,那他今天求情的打算不就泡汤了?没准儿还会惹父皇更加恼了他,这解禁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
想到这儿,二皇子不得不把这口恶气咽下去,就算想和马氏算账,也不能在宜兰殿里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吵嚷,不然岂非正中马氏下怀?
二皇子从小到大一直都过得很顺当,不少人都称赞文武双全,与皇上年轻的时候象极了。虽然上头还有个哥哥,可是大皇子庸碌无能人尽皆知,那就是个连老婆都管不住的人。
可是这几年,二皇子却觉得自己很不顺当。
似乎就从小四坠马之后,他就没有哪件事是顺当的。娶了马氏之后,更是没有什么事儿顺心如意。到了现在,他居然还得受马氏挟制,不得不忍气吞声。
二皇子真觉得自己这个皇子够窝囊的。
曹皇后在上首坐着,这边茶是怎么洒了的她没有看见,不过听二皇子妃说的话,曹皇后也关切的问:“可烫着没有?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对着母后,二皇子可不敢象对着马氏那样不客气,赶紧解释说:“也不怎么烫,就是衣裳污了,儿子去换一件。”
其实这夫妻俩的动静,殿中看清楚的人不是一个,也就是皇上和皇后坐在上头,对底下的动静不那么清楚。
不过等曹皇后更衣的时候,英罗就把刚才的事情经过跟曹皇后讲了。
听到英罗说,二皇子对四皇子妃看了又看很是无礼,曹皇后也还能心平气和的,并没有动怒。
对这个儿子,曹皇后是早就灰心了。从他成亲前让宫女有孕,害得她一尸两命还妄想瞒天过海的时候,曹皇后就对这个儿子很失望了。
二皇子府里可不缺姬妾,有名份的,没名份的,加起来好几十,他整天除了取乐还是取乐,皇上曾经想让他在礼部办差,他可倒好,整整两个月连点卯都没去过一次。
“马氏做得很好,免得他今天再有什么失态狂妄的言行。”
上次二皇子能在宜兰殿想调戏宫人,今天见了四皇子妃好象又有些管不住自己。这要是真再出丑,那这事情岂不成了天大的丑事?
还好马氏一碗茶浇在他身上,借着更衣的由头先把他支开了。
“马氏倒是比从前长进了。”
英罗替曹皇后挽起袖子,轻声说:“奴婢也觉得意外,二皇子妃以前在二皇子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儿,现在和以前相比,可是大变样了。”
“为母则强嘛。”曹皇后以前不喜欢马氏,那时候她过于糊涂软弱。但是现在马氏总算活明白了,知道丈夫是个靠不住的,她总得为她自己,为了她的儿子打算。马氏自己得立起来,才能保护儿子。同时她还得想办法尽量不让二皇子再犯错,否则他们母子也要受连累。
就象刚才,马氏拼着得罪二皇子,往他身上倒了碗茶,总算没有让事情变得更难堪。
刘贲这个孙子,曹皇后还是挺喜欢他的。都说三岁看老,虽然孩子还没到开蒙念书的岁数,但是他的性情脾气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刘贲这个孩子,不象他爹。二皇子小时候嘴是挺甜的,很会说话讨人喜欢,刘贲这一点就和他不一样,刘贲不大喜欢说话,这孩子挺安静的,给他一件玩意儿,他能安安静静的坐上好半天,不乱跑不乱动,很听话老实。
这应该是象了马氏。
二皇子换了衣裳回来之后,见缝插针的想跟曹皇后说好话。
他说自己在府里静心思过,一直惦记父皇母后的身体,抄了不少佛经。
见曹皇后似乎对佛经不是那么喜欢,二皇子又祭出一招,说他有两个侍妾都有身孕了,今年底明年初的时候又可给母后添孙子孙女。
刘琰在一边都快听不下去了。
二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说话行事顾头不顾尾的?他一面说自己静心斋戒的抄经,一面又说起侍妾接连有孕,这不是前后矛盾嘛?那孩子总不能是静心抄经抄出来的吧?
刘琰都能听出来,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大家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揭破他而已。
大家都替他尴尬,偏二皇子自己感觉不到,还觉得自己在父皇母后这里成功的表了一回孝心。
刘琰扭开脸不想看他。
还好侧殿这边有别的热闹,还能让她分分神。
今天的家宴,各家都把孩子带来了。除了福玉公主他们一家没到,刘琰的侄儿外甥们都在。刘贲正坐在刘琪旁边,刘琪挺有做哥哥的样子,正教他解连环锁。刘岙这孩子坐不住,刚才又到外头疯跑了一圈儿回来,宫女和乳母正忙着给他擦汗喂水。二公主才出月子没多久,她今天倒是把女儿一并带进宫来了,不过才满月的孩子贪睡,从进宫到现在就没醒,一直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