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城墙上,警惕地环视一周,北城墙早已倒塌,复建的进度也十分缓慢,眼前一片破砖石粝,修建的工人们估摸着去用午膳,城墙附近竟没有一个人。
“主子,行动吧!”暗卫看追兵末到,纷纷急声道。
雪花不急不慢地飘落,而靳微遥将莫流莹放在角落一处,一身厚重礼服上带些氤氲的湿气,贴在身躯上淡淡地散发着寒意,他居高临下,望着熙熙攘攘的京都,尤如镶嵌在城墙上的雕塑,但却难掩眸中一点复杂。
“传令!”
冷风拂过,似是惊蛰了靳微遥的身骨,他负手垂视转眸,尔后转过面容冷冽地声道。
暗卫纷纷惊喜,其中三人从腰间黑袋子内取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圆住纸筒,纸筒下面有一根引线,他们三人彼此相视一眼,一鼓作气一拉,只听“咻咻咻”地三声,三道气体像银蛇蔓爬冲上天空。
他们同一时间放了三根,三根都没有特别惊异的声响,仅仅却有三种不同的颜色,一绿,一黄,一红,停留着半空中,久久弥散不开来。
看到信号终于传了出去,靳微遥脸上依旧冷漠地看不出任何情绪,而其它人明显感到激动而兴奋。
终于,终于等了这么久,他们要主子,他们的国家将要复出了!
“啪啪啪~”一声声清脆的掌声响彻在他们耳畔,刹那间惊醒他们的神智。
“太上皇逃跑的速度真是令人佩服,一会儿就跑到了北城墙来了。”一片废墟当中,靳长恭带着与他形影不离的“七怪”悠悠闲步地出现地他们面前。
那声“太上皇”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靳微遥表情冷凝下来,看着那个叫“蝠”的人出现,便知道竹老恐怕凶多吉少,他站在耸立的护城墙上,与“靳长恭”两两隔着空气相望。
“靳长恭,你是故意的?”看他们从容不迫的模样,他不相信刚才自己这方发送信号他会看不见。
可如今看他没有一点惊奇的模样,甚至刚才放弃派人追击他们,留给他们足够的事情发送信号,的确很奇怪。
“反正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当初你明不正言不顺地继位,最后虽然迫不得已弃位,可如今你芸芸数年培养经营势力,难道不就是准备想夺回帝位吗?”靳长恭即使站在下方,可那悚动的气息依然令人不敢直视。
当初他所谓的“让位”,不过就是屈于现实考虑,逼于无奈的选择,可怜的小影儿却还一直觉得是她亏欠了他,呵呵~这个男人将一切责任推就于“感情”,却一点不点明“现实”,利用小影儿的愧疚,一直一直地负她,冷漠她,利用她!
靳微遥凝视着眼前的“靳长恭”,那双异常死气而幽暗的双眸,让他总觉得眼前的他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这种违和感令他莫名在意,好像记忆中哪一块环节被他忽略了。
“原来这些年来,你一直是在演戏……”
被他点破自己一个蛰伏的野心,靳微遥语气低沉,有种暴风雨欲来的平静。
四年前,她骗他的一幕幕,如今,当他努力说服以为当初或许有什么误会的时候,眼前的人再一次撕破那平和的假像,用一种讽刺的神态揭露,才发现这又是一个骗局!
靳微遥他瞳孔凝聚成针,不余一丝感情,闪闪冷耀的瞳仁,如冰渣子般紧盯住靳长恭,一片汪洋浩瀚,波涛汹涌,狂风暴雨。
“这一次,吾不会再有丝毫留情了!”
靳长恭咧嘴机械性一笑,可是瞳孔却像一个黑洞,比黑暗还要深沉,映不进任何事物。
“彼此彼此!”
话毕,像蝗虫一般,涌上一批异域装扮的侍卫押着一批人前来。
靳微遥蹙眉,静静地看着,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那群扎着辫子,皮肤黝黑的异域人,抓着一些有些惊吓地蜷缩成一团,身躯瑟瑟发抖。还有一些眼里含泪,惊恐地盯着前方对峙的两人。
靳微遥眸光细细巡视一遍后,在看清楚那些人的面目时,他指尖关节一紧,似震惊又似寒芒如云凝聚。
底下被压着脆弱像孩子一样跪在石头上的约有一百来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其中遍及官员,最高官阶竟然有二品以上,亦有宫中的太监,一些穿着普通人衣衫的掌柜,平民……
其中有一个穿着薄袄,光着双脚,约莫只有三、四岁大的孩子瘫坐着嘶哑着声音抱着一个女人嚎哭。
底下那近乎凝固的空气中,传来阵阵叫骂、撕打和痛苦的哀嚎。
“靳长恭”走到那群人前面,抓住那个哭叫的孩子,用两根冰冷的手指抬起一脸哭得红通通的小脸,微笑地看着靳微遥,心情甚好地问道:“认识这些人吗?”
看着那孩子哭得哽气,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显恐惧地失魂了,靳微遥薄唇抿得紧紧的,他冷声低喝道:“这些都是靳国的人!”
“不,他们只是你靳微遥安插在靳国的奸细,而你靳微遥则是通敌卖国,作乱犯上的奸佞之流,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靳长恭”冷飕飕的声音没有高低起伏,可是所有人听到都吓得更是屏气吞声,从发梢到指尖,一丁点都不敢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