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这个儿子的关系,仿佛总隔着什么,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她见胤禛说的强硬,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缓了缓说:“不另指个人也成,只是府里头的事,再不许教我听到些不好的传言。”
胤禛说:“额娘放心。若无别的事,儿就先回了。”
德妃嗯了声,说:“清韵心里不爽快,你多宽慰宽慰。跟她说,我的话,让她好好将养,养好了身子,孩子日后还会有的。”
胤禛应下随即跪安,舒伦跟着,福了福。
德妃看着舒伦又嘱咐了句:“府里的事,你多用些心。多子多福,别再生出些争风吃醋的事来。”
舒伦回说:“是。”
德妃摆了摆手,就让出去了。
从永和宫出来,长长的宫道,高高的宫墙,四处像个方匣子一样,怎么也逃不出。
当初,李嬷嬷告诉她,好好活着,出了宫,一切都是好的。
可她出了宫了,却不是的呀,她陷在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和皇宫一样的方匣子。
胤禛在前面走,舒伦跟在后头,两人的影子打在宫墙上,碰在一起了,转眼又分开,分开了,一会儿又碰在了一起,就如同他们两人的关系。
出了宫门,两人乘了马车,一人坐了一边。
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
舒伦头倚在窗边,风吹起窗帘时,起起落落能看见街上来来去去的人。
快到府上的时候,胤禛突然开口,说:“你说话。”
舒伦转过头,看着他,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直直的盯着她。
她说:“你要我说什么?”
胤禛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说出来。”
舒伦闭了闭眼,说:“没想什么。”
胤禛眼光缠在她身上,不许她绕开,他说:“你诳我。”
“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风穿过窗子,吹在舒伦头上坠着的流苏,流苏散开,纷纷乱乱拂在舒伦的脸上,映的她脸色格外的白。
胤禛握了握拳头,说:“你忍够我了,再不想忍我了,是么?”
舒伦颤着唇,偏开脸,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胤禛不由的伸出手,那泪珠一颗滴在他指尖,他不知怎的,心里一疼,针扎了一般。
之后的日子里,胤禛为着阖府安宁,亦为了抚慰李氏丧子之痛,对李氏可谓是极尽恩宠。
而舒伦这边儿,就是过来,也只是陪着吃个饭。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只是有一回,胤禛无意瞧见舒伦胳膊上戴着的美人镯,他怔怔看了很久,当他意识到时,唇边已挂了一丝笑意,那时,他便知道,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了。
十一月里,李氏诊出有孕,惨淡了许久的家里,终于有几分喜气了。
康熙三十九年九月,李氏添了一子,圣上赐名弘昀。
七月里的时候,从宫里传出风声,说是太子有意娶董额费扬古家的小女儿做侧妃,这信儿传出的当天晚上,舒伦知道,胤禛在书房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日一大早,小盛子到宫里传信儿,说胤禛病了,上不了朝。
圣上准了,让好生养着。
的确是病了,高烧不退,舒伦在一边服侍,他拉着舒伦的手,遮住眼睛,好一会儿,她觉着自己的手上蒙了一层湿意。
胤禛说:“我心里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自少年时,就藏在心里的一片爱恋,几番努力,却被硬生生的折断,怎会不痛,况他又是这般敏感多心的性子,爱慕的人又是嫁了他自小拿着做比较的人,自然就又多了几分伤痛。
胤禛一连病了好几日,才渐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