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玉灵……”就这么消散于风雪天地间了,总觉得恍惚惊诧,丘壑难平,我想为玉灵说些什么,可发现,张开了口,却吐不出言语。
“命理天定,由不得你。为师说了许多次,这次你可记住了吗?”
我耷拉着脑袋,叹口气,答道:“不想记。”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那么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这顽徒……”师父端着我的下巴核,将我的头抬起,直视着我,浓墨眉眼里,山水油墨般迷离,片刻后,又开始浅笑:“不记就不记吧……随你。”
然后大掌越过我的臂弯,牵起我的素手,引领着我向楼下走去。
单家人都坐在大厅里,似乎在等我和师父,我没有太多的兴趣与他们斡旋,只得乖乖的落后师父方寸,跟在师父身后,毫不迟疑的走出了这栋黑白简练的别墅。
庭院里,徐栈还在雪地里怅惘,盯着花圃前方的苍树雪堆,神色黯然。
我看到那栩栩如生的苍树床撵,心下也不是滋味,攥着师父的手更紧一些,向着大院门口,大踏步的迈去。
“游小姐。”身后响起大胡子的声音,我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师父也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停下步子,静默伫立。
“那贵妃镯最后怎么了……?”
我迟疑了一下,想好措辞,应付道:“再也不会作乱人间了。你放心。”
身后响起脚踩雪地的声音,吱吱的越来越响,直至紧邻我身后寸步远的位置才停下来,那大胡子声音粗重,却说的缓慢:“我的家人都已经痊愈,那镯子里的灵,其实并不坏。”
“那又有何干系?”我言辞薄凉,并不是很想搭理单协。
“游小姐和莫大师神通广大,能不能放过她?”
“放过?”我哂笑一声,转过身去,看着面颊上遮挡的严实的那胡茬,深深觉得人心难捉摸:“可惜她已经沦为天地间的一片尘埃了。”
单协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片刻又恢复如常,像是自语般不知说给谁听:“尘埃也应该有灵性,但愿她能自由。”
我望着这个相处数日却陌生的胡茬男人,笑问道:“她有自由,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似乎被我的话问住了,他再度愣神,被我怒视的有些不好意思,将眼睛转向了别处,有些尴尬的伸出大掌,捋了捋胡子,说道:“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我突然有些悲戚,心中充满为造物主的敬畏,是啊,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已饮下孟婆汤,前尘往事早已成过往云烟,怪不得任何人。
“那么,我们这就告辞了,谢谢款待。”我身上还披着那件灰色羽绒衣,不过刚才师父已经在房里留下了部分闲钱,应该够这两件衣服的了。我微微躬身,向大胡子辞别。
然后,刻意忽略花圃边缘上徐栈的眸色,毫不犹疑的转身,跟在师父身后,迈步坚定离开。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覆盖了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灰蒙蒙地面,再度将天地染白。
我将那件大一点的羽绒衣披在了师父身上,在我再三的坚持下,师父终于妥协,穿上了它。师父身影挺拔,高出我许多,我站在马路牙子上,半弯着腰,学着师父先前的样子,将拉链锁扣对准,缓缓的一点点向上拉去。小腹,胸腔,锁骨,下巴,停下来。立领很高,衬得师父更加的修长。我伸手弹掉他肩膀上已经落下的雪花,抚平绒毛,考虑了一下,还是踮起脚尖,抖落那一头青丝上的白雪,将那泛着人造狐毛的帽子戴在了师父的头上。
仿佛终于搞懂了羽绒衣这块多出来的布料的作用,师父欣喜极了,颀长的手掌细心的拂掉我头上的绒雪,将那顶加厚的帽子捂在了我的头上。
很暖。
我以为会和师父即刻同归回观,却不料,他牵着我,重拾旧路,一路蜿蜒寻到了林茂堂的家。这雪顷刻大如鹅绒,看来是停不了了。黑色雕花大门紧闭,相比之前的庄严肃穆,此刻更添孤寂。皑皑白雪覆盖住,所有的建筑层都好似被分割离析,独立成影,愈发的清冷起来。
“师父,我们走错路了。”我唯唯诺诺的开口,远远看见那黑色的大门便止住了脚步,有些不敢直面这栋建筑。
见师父还要继续朝着那里前行,我一把拖住师父,急的直打转。
“徒儿这是作甚,且随为师前去。”
“去做什么?”那日绿萝的歌声还如诉在耳,我不知如何再去面对那麦肤健硕的林茂堂,无论师父如何开导,都迟迟不肯再动步分毫。
“去寻那红衣姑娘。”
我这纠葛的心,突然就不知所以了,还未回味过来红衣姑娘是哪位,远远的,便见有位红衣窈窕,向着我们走来。发髻高高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肌肤如雪,在这鹅毛缤纷里,更添妩媚动人。待她走近,我已然看清,冰莹美丽,更甚从前,是林茂堂的那位经纪,Vivian。
我的心,真的是凉透了,整个人都惊诧怪戾,真想就此跑进漫天鹅毛里。
“Vivi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