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静悄悄的闺房里,只有师父时重时轻的呼吸声,似乎更疼了一些,他的眉眼蹙的更紧凑了一些,我心下一动,不想再克制自己,轻轻的附上了他的眉眼。
被我剪短的青丝,棱角分明的额线,紧蹙的墨眉,总是清远温和的眼睛,却闭着,睫毛纤细,卷翘浓密,微微抿着的嘴角,我一样一样的把玩,好似沉迷其中,不再有心情去顾及什么人间伦理。
这一份感情,就这样愀然来袭,在我不知道这是否有悖伦理时,已经满满的溢出心尖。是从他捂住我的眉眼,告诉我要陪我下山那一刻开始,他跟我抢一整盘的醋溜白菜那一刻开始,还是更早的时候,他将我用三只琉璃盏换回来的那一刻开始。
我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永远不能让他知道这份感情的人,他是我的全世界,从前,现在,如果还有将来,我希望,是一生。
不能入眠,我就一遍遍的描摹他的如斯容颜,一遍遍的回忆着往昔从前。我想,就这样守护着他,不理人间凡俗,不念人间疾苦,优哉游哉的和他生活在这幽山密林,只求,他醒过来。
一夜未眠,黎明之前,没有等到师父清醒,却等来了徐栈,以及他身后,癫狂发怒的小鬼与魍魉,以及一群孤魂野鬼。瞬间,我的闺房,鬼影幢幢。
山上有结界,牛鬼蛇神根本不能踏足道观半步,除非师父意许。此刻他们轻而易举的进来道观,怕是师父的结界坍塌了。
“为什么?”
我轻声问出口,徐栈,那个童真骄傲的少年,声称是我的师叔,却又忘掉了一切,此刻,和这群乌合之众沆瀣一气,要将我和师父,赶尽杀绝。
“小妖,还记得那日我与你说的话吗?”
“……”我笑着轻言道:“你说了那么多话,我只记得一句……”
我默默走上前,一手缓缓拂过手中朱砂玉镯,开口笑靥如花:“你说你是我师叔,让我回来跟师父提一提。”
魍魉与小鬼已经现出鬼影,不再附身于小会和刘妈妈之身,却也并非面目可憎、恐怖之极的容颜,黑衣黑发,白面如霜,背正立直,俊朗利落。
“原来你们长这样啊!”我走到徐栈跟前,仰头去看同样俊秀的他,笑着继续:“颛顼有三子,魍魉和小鬼,那长子瘟鬼,怎么还这么遮遮掩掩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被食梦貘附体,被瘟鬼附身,我的师叔,怎么可能这么弱。我捏着手里的朱玉,等着徐栈的答复。朱玉碎心,却可以要他身死。如果这样才能保全师父,那么我愿意一试。
“我不是瘟鬼。”他的声音比我还轻。
我举起手腕,朱玉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莹莹朱泽,波光淋漓里,是徐栈真挚虔诚的眸,极黑极亮,有一丝温热的美好。
“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师父虽然昏迷不醒,但是结界不至于坍塌,定是有人击破了结界,那么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徐栈。
“小妖精……”他收回黑眸,一室拥挤里,就那样落寞的站着,竟然格外的孤寂,他哑着嗓子,轻声解释:“我跟你说过,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她本是这世间最美的小仙女,可我找了她三生,却也无能为力。魍魉魂归鬼界,却一直在人间游历,他愿意告诉我,我寻觅之人在何处。”
我冷眼风语的接过话:“只要你肯把他们带到道观,是吗?”那个背着我下山救孤儿的白净少年,忘却前尘却只愿与我亲近的少年,却在最该支持我的时候,选择了背叛。
我不伤心,不难过,他有他想守护的人,我也有,我捏紧朱玉,观察四周,找寻有哪个坚硬的物体可以让它一击即碎,却听徐栈悄然说道:“不,他们只是告诉我,山里游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缓缓从衣衬里拿出招魂铃,瞬间整个道观酩酊作响,身后的孤魂野鬼难抵魔音穿耳,挣扎着向外跑去。有的能力低弱,没走几步,便瘫倒在地。
魍魉与小鬼却丝毫不受影响,风驰电掣着向徐栈袭来。
我刚要出声警告,却听徐栈凑近我,小声的缓慢的深情满怀的说道:“原来,你真的是我要找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纯属杜撰,合理避雷。谢谢。
更新时间调整到上午十点。
在看的亲留言支持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笔力太差,还请多多包涵。
☆、黑魅(14)
说话之间,魍魉已侵袭至他的肩背,我惊讶之极,却见徐栈已经飞速旋身。手腕翻飞,瞬间已袭至魍魉面门,堪堪定住,那铃音穿耳,竟是魔力惊现,将魍魉的发髻吹的浮动起来。
小鬼却已经应声倒地,在原地挣扎颤栗,弱不禁风的,倒不像个厉鬼该有的样子。
魍魉早前受我师父一击,早已衰败,现在被徐栈压制的死死的,动不了分毫。
观里观外聚集的全是那些妄想来这山上乘乱分一羹的好事者,皆是陈年怨灵,此刻被招魂铃音穿耳,鬼哭狼嚎一片。
我冷冷看着这一切,鄙夷出声:“我管你前世今生,三生三世找过什么人,什么仙,反正肯定不是我,师父需要静养,请你带着他们下山去吧。”
我的师父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何必来看这些杂碎表演这场滑稽的虐恋情深的戏码。
徐栈停下手中铃铛,捏住魍魉的衣领,将他送到我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找了你……不止三生。”
极亮的眸幽光闪闪,波涛汹涌也不过一眼之间,可我完全波澜不惊,轻言哂道:“找我做什么?”
徐栈却被我问的一愣,呆滞了半响,才说道:“我……忘了。”
招魂铃不再摇晃,铃音静止,魍魉恢复了神色,听闻我和徐栈的对话,阴沉眉眼垂着,笑了起来:“我也找了你……不止三生。”
一群疯子,在这里跟我讲前世今生,真是滑稽可笑,我懒得再搭理他们分毫,转身走回师父床边,轻轻的坐下去,掖了掖被角,不再理会身后的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