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终于灭掉。
谢安浑身麻木,手脚冰凉地瘫坐在地上。
听见门开的声音,他猛地抬头。
想起身,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遗憾。
“抱歉,我们尽力了,你现在可以进去看他。”
死亡这种事,在医院里是最常见的。
医生叹了口气,离开前在他肩上轻拍两下,以示安慰。
谢安听完他说的那句话,耳朵里突然就听不见周围其他的声音了。
整个世界像是横空被割开成两个空间,他所在之处,余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他怔怔地呆滞了好一会儿,趔趄着站起来,直直往里冲。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刚凑到章遇边上,就啪一声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屋子里响起笼中受尽折磨的野兽一般的低吼声,听得人耳膜一震,再也不敢去听第二声。
……
谢安抬起头,神色温柔地在闭着眼的少年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下。
“安哥知道,遇遇最怕孤单了,现在让遇遇一个人走,安哥不太放心,所以啊,安哥现在帮遇遇找个朋友,一起走好不好?”
“遇遇不说话,安哥就当遇遇是同意了,遇遇乖乖在这里等安哥,安哥现在就去帮你找他。”
谢安扶着手术床,慢慢地站起来,灰败的脸上,扬起一丝诡异的笑。
他往外走,脚步缓慢,出了门时,脸上的神情已恢复得与平日无异。
但又少了生气,像是戴上了一副没有灵魂的□□。
路过前台,值班的护士还认得他,心里有些唏嘘,但还是尽职地叫住他:“不好意思,手术的费用,还要麻烦你去缴纳一下。”
虽然人没能救回来,但为此所耗费的人力和物力,也无法因此而免去。
谢安转头,声音异常冷静:“我忘了带钱包,现在回家取,可以吗?”
他脸上空洞得没有任何表情,护士被他淡眼一扫,从心底无端生出一股寒意,她不自觉偏开视线,不敢被他这样看着。
“不好意思,院里有规定,我们没办法——”
“谢安?”
医院离家比诊所近,吕尧这两天睡眠质量不太好,躺家里半天没睡着,索性出门打算买点安眠药。
他没料到会在这儿碰到谢安,叫了他一声。
谢安下意识扭过了头,吕尧一手提着药,朝沉默的少年靠近,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的大半个后脑勺。
小孩今晚似乎有点不对劲,他没有细想,伸手拍了下谢安的肩膀:“怎么这么晚还来医院?是不是感冒了?”
谢安没有叫他尧叔,也没有回头,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先生。”
小护士从他靠近开始就红起了脸,她温柔地叫他一声,等他看向自己,才尽力保持镇定,主动替谢安回答:“他好像没有带钱包,刚才想问我能不能先让他回去拿钱,但是医院有这方面的规定,所以……”
没说出来的话,吕尧明白。
他掏出钱包:“那我帮他付了,一共多少?”
小护士的嗓音更加轻柔:“钱在挂号窗口那里交,我这里查不到。”
“也对,麻烦你了。”
吕尧转身要去交钱,却发现身边的人,早在他和小护士聊天时就走了。
这样的谢安实在不正常,他顺口问了小护士一声:“对了,他是来检查什么?”
这个时间点入院的病人没几个,更何况还是这种大型紧急突发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