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做表情,一般面如死水,必要的时候会礼节性地勾一勾嘴角。
假笑,假得过于敷衍。
敷衍到俞扬都忍不住怼他:“不想笑可以不笑。”
于是简抑尝试着再勾一勾嘴角,真心且嘲讽地,为俞扬可算不对他油嘴滑舌。
他不怕被得罪,只是怕曲里拐弯顾着双方面子的场面话。
而俞扬,最擅长曲里拐弯不过。
终于有一天,俞扬放弃了拽着简抑四处走亲访友的闹腾,改为蜷在狐狸窝里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没别的什么原因,就是这只狐狸为搭救被潮水卷进无垠海的同族小狐狸,跳进海水里泡了半晌,把自己泡出了高烧伤寒。
无垠海水性凉,这是简抑眼下才得知的——俞扬没带他来过海边,他自然没有近距离接触海水的机会。
这次是狐狸耳朵机敏,远远地听到了那孩子的呼救。
俞扬跳下海之前还嘱咐简抑一句:“别靠近海。”
简抑自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乖乖地袖手旁观,等俞扬单手搂抱着孩子上岸,才闲闲地上前搭一把手。
他挽住俞扬的胳膊,感受到俞扬湿透衣料的冰凉。
他对这种冰凉没什么不适,反倒有一种潜意识的亲近感,于是不动声色地帮俞扬和那孩子弄干衣服,浸在衣服里的海水全数凝结于他掌心,是一个乖巧的透蓝色的晶球。
简抑反手把晶球丢回海里,余光没有错过俞扬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俞扬的伤寒很严重,在窝里蜷了三天都还没精打采。
好在到第二天的时候,高烧退了。
只不过整只狐狸都冷得发抖——俞扬处在半人半兽的形态,用九条尾巴把自己裹成一个毛茸茸的球,似乎这样会暖和些。
但变成毛球依然抖得厉害。
简抑忍笑,坐床边观察了他一会儿,才斟酌地探手过去拨开他一条尾巴。
“手,给我。”简抑说,怪不客气地。
这是他俩最近交流时互呛的语气,简抑并不会因为某只狐狸病重而缓和态度。
这是原则问题。
俞扬躲在尾巴里瞥了他一眼,蓝眼睛里波光流转,但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咬牙哆哆嗦嗦地把爪子递了过来——算是给了个台阶。
简抑一把握住,顺势就将体内真气传送过去,只眨眼功夫,狐狸的爪子就不哆嗦了。
好半晌,俞扬才反应过来,裹住身体的尾巴被一条条收敛起来,“谢,谢谢。”他说,难得结结巴巴。
“真要感谢就别拽着我到处乱跑。”简抑不吃这套。
“那也……不能成天待在窝里。”俞扬讪讪道,下意识把爪子往回收。
简抑将他扣紧了,“你可以自己出去跑,我不拦着。”
俞扬不可能说他不放心简抑单独活动,又用着迂回的话术:“那也正好我最近不能跑了,咱俩可以在窝里安心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