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喧嚣的景寿宫,高朋满座,宾客如云。但因为是在皇宫,来参加婚礼的文武百官倒也没敢太放肆,刚到亥时中,便陆陆续续告辞离席。
张麟拿着厚厚的红包打赏了守卫的禁卫军,让他们到里面喝喜酒,而自己则与夫人站在门口送客。谁也没有注意到,朱高煦朱高燧换了普通官员的衣服,混在宾客里出了门去。
由于今天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太多,出宫的马车络绎不绝,洪武门的侍卫们见到熟悉的马车也不会过多盘查,轻易放行。
马车出了洪武门,一路狂奔直接出了城,往北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送他们出去的那辆马车又倒了回来,经过洪武门时,有侍卫跟赶车的男子调侃:“张兄弟,你今儿都来来回回跑好几趟了。”
“没办法。”男子乐道,“谁叫今儿是我姐大喜的日子?这些体力活儿自然得我这个做弟弟的干呐。”
“嘿,云舒小姐都成亲了,你啥时候娶房媳妇儿了。”
“快了快了,到时候请哥儿几个喝喜酒啊。”张升边说边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快速离开洪武门。
“安全”将朱高炽送入洞房的王公公从景寿宫出来要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升的马车驶进了景寿宫的侧门。微眯了眼睛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想着这么晚宾客都走光了,怎么还会有马车进来?
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王公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快步离开景寿宫朝武英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内,疲惫不堪的朱允炆靠在龙案之后,轻捏眉心,满脸的不耐。可站在下面的两个人依然如同演唱双簧一般说得口沫横飞。
“……今晨收到北平采访使暴昭的告变文书,燕王暗地练兵,打造兵器,逆反之心昭然,现如今只是顾忌三个儿子安危才暂时按兵不动,如果将朱高煦兄弟放回北平,无异于放虎归山,皇上可要三思……”齐泰好不容易将利害关系说了个透彻,刚一抬眼便看到龙椅上的朱允炆像是已经睡着一般,不由得收住语势,转头与站在一旁的黄子澄对望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蹙起眉头。
黄子澄给他个少安毋躁的眼神,自己走至龙案之前,压低了声音唤道:“皇上?皇上?”
朱允炆听到他的叫声,将手指从眉心移动至太阳穴轻轻揉按两下,才缓缓开口:“黄太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呃……”黄子澄微愣了一下,看看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回过头来答道,“子时中了。”
“都这么晚了?”朱允炆故做惊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难怪朕觉得这么困。”
齐泰一听他这意思,知道是要下逐客令了,但有些话不说不行,万一皇上明日真放那两兄弟回去了,岂不坏了大事?想到这里,他忙上前一步,急切开口:“皇上,刚才微臣所讲的话……”
“小邓子。”朱允炆不待他说完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闻声忙恭身答道:“奴才在。”
朱允炆看看齐泰,再看看黄子澄,最后把目光落到小邓子身上,佯装愠怒道:“两位大人年事已高,禁不住熬夜折腾,赶紧派马车送两位大人回府休息。若是将两人大人累出个好歹来,朕唯你是问。”
“是,皇上。”小邓子应了一声,赶紧一路小跑出了御书房。
齐泰跟黄子澄对望一眼,还想说什么,却被黄子澄一把拦住了:“齐大人,天色是不早了,咱们不休息,皇上还要休息呢。这事儿明日再议吧。”
“可是……”
“皇上,臣等告退。”黄子澄再次截断了齐泰的话,说完拽住他的胳膊,连拖带出了御书房。
朱允炆深深吐出口气,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齐泰跟黄子澄争执的声音。
“黄大人,不是说好要让皇上收回成命的吗?今天你怎么老扯我后腿啊?”
“齐大人,你没瞧见皇上已经满脸不悦了吗?难道你真想引起龙颜震怒?”
“下官为大明江山社稷着想,何过之有?”
“没人说你有过,只是这事得从长计议……”
“下官是怕再议就来不及了……”
朱允炆摇摇头,从龙案上随手抓起一本奏折,翻开来竟然正是暴昭告变的文书。里面详述了燕王暗地练兵,密造兵器,图谋造反的种种行为,看得朱允炆的头如同斧凿一般疼痛不已。
心浮气躁的丢下那文书,起身正要回寝宫休息,却没想到门外的小太监进来禀告,说是王公公有急事求见,不得不又站定了身子,道了声“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王公公急促的步伐就传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
“免礼。”朱允炆挥了挥手,摒退一干太监公宫女,才上前问道,“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王公公一路走过来都在想那辆马车的事儿,以至于朱允炆问话的时候他呆愣了片刻才反映过来他指的是洞房的事,逐恭敬答道:“皇上放心,已经办得妥妥贴贴了。”
“那就好。”朱允炆点点头,又问道,“有何事这么晚了还要见朕?”
王公公听他问话,朝前走了两步,附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只见朱允炆皱了眉头,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奴才亲眼看见张家的马车刚进了景寿宫。而且,奴才在过来的时候专门去了趟洪武门,据守卫的禁军说,张升已经来回进出了好几趟,他们以为是接送宾客,也就没在意。奴才担心,高煦高燧两位殿下已经在张家的协助下逃出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