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江虞出生在南方某小县城。
母亲是农户的女儿,初中辍学,没什么文化,但长得有几分姿色。十几岁上县城打工,认识了开小卖铺的父亲,一个叫江建因的男人。
他不仅开小卖铺,还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厨师。
当时流行一句话: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意思是那个年代掀起了一股下海经商的风浪,遍地都是机会,只要敢闯敢拼,无不赚得盆满钵满,随便做点小买卖都比搞科研和学术挣得多。
那会儿父亲算是个香饽饽,身材高大,面相也不差,又有几个小钱,喜欢他的女人不少。
母亲与他结婚后,周围不知多少人羡慕,都说她嫁得好,是真爱,以后日子肯定越过越富贵。
如果不是真爱,香饽饽怎么会在众多条件优越的追求者中看上她?母亲对此深信不疑。
但就在她怀孕期间,父亲出轨了。
对于没文化没见识的母亲来说,这好比她的天塌了,她得补救。常听周围人说“有孩子后他就会收心的”,于是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然后江虞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是个女孩。
母亲却想要一个男孩,来挽回这段婚姻,弥补她的“天”。
她为她取名江挽因,意寓“挽回建因”。
简简单单好理解。
但父亲并没有因为江虞的出生而回头,相反,情况愈来愈恶劣,家里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江虞五岁之前的生活便是在无尽的争吵与摔打中度过的。
母亲控制不了父亲,就拿她出气,控制她,看着小小的她任由欺负,毫无还手之力,那种快感使人疯魔。
江虞五岁那年,一切都结束了。
父母离婚,没人要她,她被丢给外婆,在乡下住了几年。
外婆不喜欢她,每天要她干很多活,压水劈柴、赶鸡喂鸭,干不完不准吃饭。只要她不听话,就拎着她丢进山林间的小黑屋,一天饿不死渴不死,但会服软。
直到十岁,久未谋面的母亲突然回来了。她改嫁给镇上的修理工,生了个儿子,需要人帮忙照料,于是想到了养在乡下的女儿。
江虞被带入重组家庭。
她以为自己逃离了噩梦,但只不过是跳进了另一个噩梦。
在外婆家只是干活,在这里,除了干活还要迁就弟弟,她是弟弟的仆人,照顾他吃喝拉撒,好事轮不上,坏事落头顶,没少挨骂挨打。
母亲格外嫌弃她的名字,却不肯改,说是要记住无情的渣男,也将她视作耻辱。又因为她从小长得比同龄人高,骨架宽大,总被人说不像个女孩子,将来嫁不出去,讨厌她,憎恨她。
初中毕业时,母亲要她去念中专,学一门技术早点出去打工赚钱。当时她已经被县里最好的高中录取,她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也知道学校不想放弃优秀生源,便动员了老师、社区等一切可以动员的外部力量,说了几天才说动母亲。
虽然顺利念上了高中,但那三年江虞过得并不顺利。学费是母亲“借”给她的,将来要还,吃饭是自己带馒头配剩菜,买教辅资料是用捡瓶子卖的钱,穿了三年的校服里面永远是母亲的旧衣服。
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在这三年里被彻底摧毁。
那时候最大的梦想是逃出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所以她吊着一口气,吊着一股倔强,熬啊熬,等待着毕业。
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三,高考前一天家里风平浪静,母亲甚至还对她说好好发挥,到了考试那天早晨,她被锁了起来,关在房间里……
那是她人生的深渊,也是她人生的转折。
一张火车票,江虞从小县城逃到了大城市,没有学历没有背景,只能打零工,去饭店端过盘子,去工厂做过流水线,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为三千块奖金报名了模特大赛。
她长得高高瘦瘦,脸廓清晰立体,正好符合报名条件,反正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不如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