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的时候,火堆已熄了,只余零丁的火星。曲徵仍是没有醒,我摸着他周身冰冷,便想再填些柴,可是一个姿势维持了一晚上,手臂和双腿都已麻木得失去知觉,只好等缓过了再动弹。
安顿好曲徵,外面天蒙蒙亮,我穿好外衫,出去转了一转,也不敢走得太远。只灌了水袋,采了些草药和野果,这些事做起来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我过去经常在野外露宿,是以竟很是熟练。
啃了两个果子有了力气,我替曲徵的伤口敷了药,大约是动作大了些触了伤口,曲徵眉头一蹙,乌黑的眼便睁了,直直向我看来。
彼时我一手抓着他的亵衣,一手摸在他腰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我就是看看。”
……
“是看伤口看伤口!”我满脸通红:“不是看别的……”
曲徵弯了弯嘴角,只说了一个字:“水。”
我赶忙拿过水袋,扶他坐起一点,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曲徵菱唇微启,我直勾勾的瞧了半晌,忽然想到慕秋的那些艳本,一般男子重伤无力之时,女子半推半就,最后都是用……用嘴喂水的噢!
我的眼神立时晶亮热情起来,只盼他举不起水袋。
然这货不是别人,曲徵顺利喝完了水,竟还有力气撑着身体坐起身来,我失望的蹲在一边,拄着脑袋看他。
曲徵环顾了四下,目光又扫过我散乱的头发和衣衫,我不自然的捋了捋,便怕他向我道谢,说起来,还是他救我这番恩情大得多了,于此时再计较这些,便显得生分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沉道:“御非可还活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早把这货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便挠头讪笑道:“这个……我只顾着你……便忘记了。”
曲徵淡淡一笑,像是在回应,又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我的心又乱蹦跳起来,难得他一副苍白容色,笑起来仍然如同杏花微雨,很是勾人。
“百万,你过来。”
这这这忽然叫我过去,难道被我这番体贴入微的照顾打动了?继而发现了我可靠贤惠善良美丽等深藏不露的美好长处……
我红着脸垂着头,应了一声,磨蹭半天才到他身畔,小声道:“过来了。”
“再过来一些。”
我偷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乌黑幽深的目光,登时心中大大蹦了几蹦,各种扭捏的凑近他身畔。
曲徵执过我的手,平平摊了开,伸出修长的手指画了一个奇特的图案,像是朵花,又好像甚么都不是。他低声道:“你去那河边,用湿柴点起黑烟,再寻个平整的石头,用炭灰画这个图案,记住了么?
……
画个画儿而已,搞得像在调戏我一般是想怎样。
我不免有些失望,但察觉他话中严肃,便仔细记忆了一遍,点了点头。
曲徵沉道:“事不宜迟,这便去罢。”
我听话的走到洞口,想了想又转过身来,还未张口,便见他弯起嘴角:“我一个人不会有事,你也小心些。”
……果然,就算受了伤,他仍是转转眼珠子就能猜中别人心思的曲狐狸,不需我操心。
于是我复又来到河边,山风凛冽,我没了亵衣袖子,风直往袖口中钻,冻得我瑟瑟发抖。便赶紧升了火,多添了些湿柴,待风小了一些,终于汇成一道淡淡的黑烟,也不知曲徵是要给谁信号,那瀑布顶端地势奇特,想要到这里只有跳下来,指望桃源谷的人过来是不可能的,况且我便算再迟钝,也发觉了其中蹊跷,莫说俞兮,只那御临风就很有些诡异。
我挑了块平平的鹅卵石,用炭灰细细画了图案,放在那火堆旁边,刚想抽身离去,便远远瞧见河中飘来一个东西,很有些眼熟,近了才发现那好像是……一个人。
御非面部朝下泡在水中,裸露在外的皮肤已浮肿泛青,断断不可能活着了。那河底遍布暗石和碎块,若不是曲徵相救,我必然毫无悬念的归位了。看这样子他大约是不巧落在了暗石上,我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悲戚,叱咤江湖多少年的老前辈,那般疼爱儿子的父亲,可曾想过这样离开人世?甚至极有可能死在至亲手里……想到他莫名其妙的忽然坠下,我叹了口气,蹚水将他拉上岸来,挖了一个坑,将他埋了,磕了几个头。